在丹麦当农民

在一个好的农业制度框架下，丹麦农民寻求农业和自然的平衡
Soren的900亩大农场
在Soren的眼中，农业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童话世界，他们可以尽情在自己的土地上试验。
见到Soren Brandt Wiuff的时候，他正在为浸泡在水里的土豆发愁。6月中旬的一场雨量达120毫米的暴雨，让他的半公顷土豆绝收。
Soren，这个长满银色络腮胡的丹麦农民是丹麦六万多户农民中的一员。在丹麦Hornsherred地区一个叫做Gislinge的村子里，他经营着60公顷 （约合900亩）土地，“有120个足球场那么大”。
暴雨来临前四天，他原本考虑给4.2公顷的土豆浇水，“现在要将水排出来”。尽管如此，Soren还是非常乐观。现有的一百多种土豆中，他就种植了11种，为的就是防止因天气原因导致其中几种绝收。
“我无法控制大自然，但我想和大自然找一个平衡。我相信有一个上帝会给我安排好。”Soren说。
在Soren的眼中，农业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童话世界，他们可以尽情在自己的土地上试验。在这个农业人口只占到总劳动力3%左右的国度里，却生产着可供养3倍丹麦人口的粮食，而且出口到世界一百七十多个国家地区。
二百年前，Soren的土地还是一片汪洋大海，一个可以佐证的例子是，十年前，他们挖掘引水管道的时候，竟然找到了一艘海盗船。
在这块外界看来多少有几分贫瘠——贝壳遍地——的沙土地上，Soren却享受着农业带来的快乐。他说，别看这里有很多贝壳，但是正因如此，含钙量很高。戴着银边眼镜，颇有几分教授风度的Soren坚持认为过去的海洋赐福了这里，让自己土地上的营养植物特别多。
为了证明这点，他跳下一个沙坑里面，拔起自己种植的芦笋的根系。根系像蛇一样盘绕在沙子的水分里面。丹麦的最肥沃的土地主要集中在西兰岛的东南部和南部，其他很多土地还是比较贫瘠，尽管如此，丹麦农民还是通过各种手段改良农田，提高土地的利用率。Soren就是通过种植不同的农作物来改变土质。
6月末之前，农场主要收获芦笋，收获之后种土豆、大葱、胡萝卜，这些土地全部施用牛粪。Soren种植的芦笋远近闻名。离其农场约半个小时车程的一个13世纪城堡的蔬菜供应商就是Soren。他甚至设立了自己的个人网站，在这个充满图片、生活轶事的丹麦语网站上，他推荐各种农产品。
Soren说自己不做绿色有机农业，“规矩太麻烦，有很多检查，不好玩”，然而哥本哈根的最大的餐馆老板还是驱车两个多小时到他这里购买蔬菜。
之所以如此，在这个朴实的农民看来，关键是自己一直在做实验。比如他成功地用芦笋酿造啤酒。在Soren并不大的农庄里有一个生产作坊，他的年轻的泰国妻子正在忙碌制作芦笋啤酒。
他指着田地旁长势正旺的一种和大树差不多高的植物说，这种植物的基因很好，他预备和荷兰的一个基因机构合作，培育新品种。
在丹麦，大约有三千多名技术顾问服务于六万多户农民，他们为丹麦农民提供农业技术服务。这被誉为是农民参与、组织、控制农业的技术服务系统，这项服务系统全部是农民自发形成的，而不是政府强制组织的。
要知道，上个世纪70年代，丹麦正是借助自己的技术进行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抢占了原本美国控制的市场，特别是他们的畜牧业发展势头强劲。
在Soren的眼中，似乎所有的技术都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实践。他一再对记者说，他还对中国和泰国的农业感兴趣，“不知道那里的农民怎么种植”。
忧愁中的快乐
一个农民的年平均收入也就是约10万人民币，养猪、养奶牛的农民都会赔钱。
种植这么多土地会不会很赚钱？Soren的回答竟然是“NO”。过去3年间，扣除人工成本之后，Soren和妻子每年能赚到税前25万到30万丹麦克朗 （1丹麦克朗约合人民币1.3元），但是税收就要缴纳6万到7万克朗。
“一个农民的年平均收入也就是8万克朗左右 （约10万元人民币），养猪、养奶牛的农民都会赔钱，这几年收入很低。”谈及这些，Soren多少有几分失落。
由于种植规模太大，Soren每年在4至6月的芦笋收获季节雇用4个农民，去年9月又雇用了这些人。但是每年18万到20万克朗的雇用费还是很高，为了降低开支，他有时将芦笋改为土豆，因为芦笋都要手工种植，工钱太高。Soren甚至准备从明年开始雇用妻子的哥哥。
尽管如此，但是Soren最不喜欢的就是欧盟的农业补贴。这项制度可以每年拿到12万克朗的补贴。欧盟的农业补贴曾经在多哈会谈中引发广泛争议。
“我不喜欢这种补贴，我想废掉这种制度，”Soren笑着说，“如果听我这么说，我的很多农民朋友会杀了我。”
在这个朴实的农民看来，世界各地农民想自由，补贴会限制他们生产农产品的自由。而且有补贴农产品的生产量很高，价格就会很低，价格不正常，影响的还是农民。“补贴对发展中国家也会带来很多的问题。”Soren补充说。
丹麦农业的发展可以追溯至18世纪的土地改革。在18世纪80年代之前，丹麦90%的土地还是归王室和大地主所有，只有10%的土地归农民所有。后来经过一场土地改革运动之后，90%的土地归农民所有，而且形成了以家庭为核心的经营模式。
随着工业化的不断发展，农业的集中化程度也逐渐提高。家庭农场从20世纪50年代的20万个，减少到90年代末期的六万多个。平均规模也从16公顷左右，猛增至四十多公顷。 农业集中度的提高，土地适应大机械耕作，也让丹麦劳动力能很快从土地中解放出来。
私有的土地让丹麦农民对自己的土地，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样。Soren举了一个例子，芦笋每年4至6月是收获季节，他妻子也就是那时怀上孩子的。他相信二者之间有联系。
Soren的60公顷农场，其中有一部分是父母购买的。他花费了三百二十多万克朗购买这些土地。为了取得农场所有权，他向银行贷了400万克朗，分30年还清。如果不是去年的金融危机来袭，他的农场的价值达1300万，“现在只值1000万克朗”。
除了享有土地产权外，他还拥有自己土地上一切事情的发言权。最近瑞典的一家公司准备在其田地周围建设24个风车，这些风车在15年内将会有2000万克朗的收益，但是Soren坚决反对。“我喜欢这里的风景，在这里可以和大自然形成一种平衡。”
当然，在其看来，这些风车如果修建在公路边他不会持反对意见。他联合了周边的农民向政府提出新的选址建议，“已经有两个市长给我打过电话，说他们会考虑。”
事实上，政府也用法律保障这些农民的利益。丹麦能源局的官员告诉记者，如果在私人土地上建设风车，需要做评估，征得居民同意。
虽然这次大暴雨，让Soren一样的农民损失惨重，但是他们并不忧虑。在他的农场周围，Soren自己开辟出一块草坪，作为足球场，旁边还放置了休息的躺椅，这里成为他和自己四个孩子的嬉闹之处。在周边几个农场，记者看到多个类似场景。
平时Soren就是骑着自己的牛巡视农庄。在他看来，养牛虽然不是一门好生意，但是作为一个农民，应该养一些动物。十头牛就是他养的“宠物”。
Soren家门口有两个大的分类垃圾桶，这在很多大城市都不可想见的情景，竟然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乡下农庄出现。在丹麦的法律中，规定所有的土地不能裸露超过一段时间，必须用植被覆盖。所以，这里到处是绿色扑面而来，农民已然和自然融为一体。

你还挺关心丹麦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