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转帖——古典文学里面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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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4:54: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心点 于 2009-8-15 15:56 编辑

雷神失误



有这么个流传很广的笑话,说是有一次神父在绿茵场上打高尔夫球,有一个修女在旁边观看。
  
  第一杆就打偏了,神父觉得很没面子,张嘴骂道:“他妈的,打偏了!”再打,还
是那样,神父有点恼羞成怒了,又骂:“他妈的,又打偏了!”
  
  圣洁的修女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提醒神父道:“作为一名神父,您是上帝的使者,
随便说脏话又怎么教化你的子民呢,这是要受到上帝惩罚的!”
  
  话音刚落,只听晴空一声霹雳,神父心想,Oh! my God! 报应来了,只好闭上眼睛
等死。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睁开眼睛一看,修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了。
  
  神父心里很是疑惑:“骂人的是我,为什么死的是修女呢?难道她背着大家做了什
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圣徒骂人情节还要恶劣?”
  
  这时候,只听见云层中遥遥传来上帝那宏大辽远的声音:
  
  “他妈的,我也打偏了!”
  
  发生在唐代的一个故事,跟这个笑话极为相似。
  
  江西某村有一个老妇,正好好地在家里呆着呢,突然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等回过
神来的时候,一条胳膊已经被雷电击伤。听见雷声和老妇的惨呼,家里人都放下手里的伙计,跑进屋子里,想看个究竟。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空中有个声音非常惋惜地长叹一声:
  
  唉,打错了!
  
  家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瓶子,捡
起来一看,瓶子里面盛着一种膏状物,看起来是某种药物。
  
  这时候,天上那个声音又说:把这个东西涂在伤口上,马上就会痊愈。
  
  家人闻言,立马照着那个人的吩咐做了,说来也怪,药膏涂在哪里,哪里的伤口就
以惊人的速度随之愈合,而且完全看不出来受过雷电的灼伤。
  
  家里人马上意识到这是神药,都觉得奇货可居,想收藏起来,以备不虞。
  
  但是,念头一动,刚才还轻飘飘的瓶子,突然变得有千钧之重。几个人合力都抬不
起来。大家想尽了办法,累得筋疲力尽,最后还是无计可施。
  
  不一会儿,已经响晴的天又开始打雷下雨,一道炫目的闪电过后,地面上空空如
也,刚才还摆在地中间的瓶子是踪影皆无。
  
  过了几天,这个村子又发生了雷击事件,而且,比前一次还有所升级。此前的老妇
不过是一只胳膊被电火灼伤。这次竟然闹出了人命,村里有个人被霹雷震死。
  
  你猜怎么着,这人死后,又有人在天空中长叹:
  
  唉!又打错了!
  
  一听这话,这家人差点气死过去。
  
  片刻之后,那个声音又说:
  
  教你们一个法子,快去挖几条蚯蚓捣烂,抹在死人肚脐眼里,这人就能起死回生了!
  
  家人连忙照办,不一会儿,那个被电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喉咙里咯咯地响了几声,
悠悠醒转……
  
  难道是雷神疏于练习,一打就偏,看来得跟奥运冠军学学。
  
  
  江西村中霆震,一老妇为电火所烧,一臂尽伤。既而空中有呼曰:“误矣。”即坠一瓶,瓶有药如膏。曰:“以此傅之,即差。”如其言,随傅而愈。家人共议,此神药也,将取藏之。数人共举其瓶,不能动。顷之,复有雷雨,收之而去。又有村人震死,既而空中呼曰:“误矣。可取蚯蚓烂捣,覆脐中,当差。”如言傅之,遂苏。(出《稽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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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评论23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4:56:41 | 显示全部楼层
武德县秘辛——饥饿的媳妇
    
    这件事发生在唐开元二十八年,地点在武德县,也就是今广西象县以西。
    
    武德县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三口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同她的儿子与儿媳共居。
    这家人口不多,家境甚为贫寒,基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为如何填饱肚子发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吃饱的日子屈指可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天做饭的时候,就是媳妇最头疼的时候。婆婆年老,出于孝道,有好吃好喝肯定要先可着她来,丈夫要出门干活,维持生计,总不能腹中无食,饥肠辘辘。思来想去,摆在她面前唯一的选择就是刻薄自己,将自己的那份口粮匀出来一些,装在丈夫和婆婆的碗里。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得吃,但吃不饱,日子长了,也受不了。女人一天天的消瘦下去,走起路来,脚下无根,心慌气短,象个纸扎的人在飘。造化弄人,忍饥挨饿的人,嗅觉却比谁都敏感。东家杀猪,西家炖肉,那香喷喷的味道,象一双双小手一样,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她的味蕾。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将邻人手里的肉骨头夺下来,送到自己那疯狂叫嚣的肠胃里去呀。
    
    什么时候能吃上一次饱饭,哪怕一顿也好,就是立刻死去也行啊。媳妇心想。可是马上,她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赧:唉,真是越活越不长进了……
    
    日子如流水,一天一天过去。对这样的人家来说,今天同明天,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挣扎求活罢了。就象山间的狼虫虎豹,头上飞来飞去的燕雀,辛苦觅食是每天的第一要务。不同的是,媳妇怀孕了。这是她同丈夫的第一个孩子。
    
    添丁进口,即便是对于这样的贫寒人家,仍然是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婆婆还请了村里最灵异的巫婆,给媳妇的肚子卜了一卦,结果十分令人满意,这个破败的家将会诞生一个男性继承人。继承什么?继承那永无休止,至死方休的饥饿吗?媳妇心想。可是,丈夫同婆婆非常高兴,尤其是婆婆,每天盯着她那日渐隆起的腹部,叠满皱纹的脸上,笑得象花一样。
    
    突然之间,她的饮食起居得到了异常周到的爱护和看顾。母以子贵,原来真有这样的事。现在,她是这个家庭里面最重要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另外两口人的视线。
    
    兴许是因为身怀六甲的缘故,她饭量大增,她再也无法用理智来控制自己对于食物的渴望。现在是倒过来,母子俩将自己的口粮匀给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好像比嚼在自己嘴里还要香甜的样子。可是,她还是吃不饱,吃不饱,腹中仿佛有一千张长着尖牙利齿的小口,贪婪地咀嚼着,永无餍足。
    
    生产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婆婆事先储备了一些粮食,这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加起来也不过是几斗面,一罐米罢了。预备媳妇生产以后,给她补养身体,他们谁饿着都可以,可不能饿着自己的孙子!
    
    那天晚上,阵痛提前发作了,女人腹中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要降临到这个世上来。人生人,吓死人,这家的男子有事出门,家中只剩下婆婆和媳妇。产妇痛苦的呻吟声,从四面漏风的房子里传出去,叫邻居的老太太听见了,也赶来帮忙。还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一个健康的男孩落了草。
    
    产妇满头大汗,神情疲惫,安静地躺在炕上,在刚才的那场你死我活的角力中,她已经透支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婆婆看着怀里的孙子,简直乐得合不拢嘴。把大人孩子安顿好之后,两个老太太就来到灶间,给产妇准备晚饭。
    
    罐子里的米刚下到锅里,就听房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两个老太太正在灶间忙得热火朝天,开始的时候也没在意。而且,那声音着实细小,灶膛里干柴噼啪做响,将那声音掩去了大半。
    
    可是,那声音一阵紧似一阵,而且比以前高了许多,两个老太太停下手里的活计,支起耳朵,细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儿媳。那妇人嘴里不停地念叨:
    
    我好渴,我好饿,我好渴,我好饿……
    
    声音里充满了不可忽视的急迫和焦灼。
    
    儿媳现在是这个家的功臣,婆婆也不敢怠慢,一迭声地应着:就来了,马上就好。媳妇听了这样的安抚,稍稍停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开始呻吟起来。渴啊,饿啊,渴啊,饿啊……
    
    在媳妇不住声的催促中,饭菜终于做好了。老妇马上用盘子和碗盛起来,端到媳妇眼前。女人强支持身子,眼中光华大盛,那眼神,绿幽幽的,如同饿狼一样。须臾之间,面前的饭菜被一扫而空。媳妇一个人吃了好几个人的饭食。
    
    也难怪,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才把孩子生下来,现在,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婆婆心想,正要安顿媳妇躺下,让她睡个好觉,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女人的头还没沾上枕头的边,便又充满渴望地望着婆婆:
    
    妈,我还没吃饱,我还是很饿。
    
    婆婆无奈,只好又取了一升面,做成面汤,端给媳妇。转眼之间又是风卷残云。望着空荡荡的盘子,媳妇嘴里蹦出来一句话,差点吓老太太一个跟头:我还要!
    
    老太太的脸不由得拉了下来,就算你刚才折腾得筋疲力尽,也没这么个吃法啊。那么多粮食,可是全家人几天的饭食啊。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得如此没有家教,象个什么样子。可是,媳妇刚刚生产,而且,邻居又在旁边看着,总不能落下一个虐待媳妇的名声。所以,婆婆虽然心里不快,还是点头照办了。
    
    女人躺在床上,清晰地听到体内胃肠的蠕动声,那些声音先是在耳边低语,接着汇成宏大的宣言,它们不停地说:我饿,我饿,我饿……
    
    啊!她的体内,仿佛藏着一个无底洞,深不见底,黑不见底。在那些声音的驱迫下,她支起还在流血的身体,从炕上爬下来,四处搜寻,循着味儿,找到了搁在墙角的一个食器,那里面,放着几张干巴巴的麦饼。那是给丈夫留的。妇人把食器抱在怀里,将麦饼一张一张地吃到自己肚子里去。那东西坚硬异常,几乎噎得她穿不过气来,她也顾不上喝水,只是一心一意地嚼着,享受着食物滑下喉咙,滑入食道,滑进胃里的那饱满充实的感觉。
    
    婆婆把饭食烧上,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于是嘱咐邻居家老妇盯着灶头,自己蹩回屋子,看看媳妇和孩子的状况。刚推开门,就见媳妇抱着一个大罐子,满嘴的饼渣滓,正狼吞虎咽呢!婆婆见此情景,又是生气,又是惊恐,她跑到厨房,将自己看到的场景跟邻家老妪说了,希望能解一时之惑。邻居老太太听了,也瞪着浑浊的眼睛,大张了嘴巴,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啊!
    
    婆婆心想,这还了得,照这么吃下去,就算有个金山银山,也不够她吃的啊。何况我们家穷困如此!正待发作。却见儿媳在百忙之中倒出嘴来,开口道:
    
    婆婆不要生气,我把孩子吃了,就好了!
    
    这是什么话,两个老太太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儿媳妇接下来的动作,则完全消除了他们的疑惑。只见媳妇剥掉裹着婴儿的襁褓,把白花花的孩子倒提起来,就要往嘴里送。两个老太太大惊失色,扑上去抢夺,不成想,儿媳妇忽然变得力大无穷,两个老太太怎么会是她的对手。看着手捧孩子,口中咯咯作响,大快朵颐的儿媳,婆婆的神经终于不堪其负,惨叫一声,夺门而出。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缓过神来,强打精神,推开房门。只见襁褓如同蛇蜕一样,堆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妇人手里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
    
    见婆婆从外面进来,媳妇嫣然一笑,她那形状优美的嘴边,淌下一道殷红的鲜血。尖俏的舌头伸出来,贪婪地舔了一下唇角,仿佛意犹未尽。
    
    婆婆目瞪口呆,吓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总算是吃饱了!
    
    媳妇长叹一声,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一会儿的功夫,便没有了气息。
    
    只留下床边惊骇欲绝,手足冰冷的老太太,和床上那具渐渐僵硬的尸体。
    
    有句古话说,虎毒尚不食子。古书中也经常有这样的记载,说是饥荒年代,经常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然而谁都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于是便“易子而咬其骨”,互相交换孩子吃。可是,这个事件里的妇人,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反证。
    
    出自《纪闻》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4:5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暗夜幽浮
  
  少年时代,有一段时间,有两本杂志是每期必订的。一本是《科幻世界》,另一本,是《飞碟探索》。也因此,对于地外生命,异次元空间,不明飞行物等词汇怀有极大的兴趣和热情。这其中,在世界各地屡有目击事件发生的飞碟(UFO),一直是那段时间关注的一个焦点。
  
  飞碟(UFO)最初是由美国人来命名的,似乎,美国各报道的UFO事件也一直是世界之最。曾经热播的美剧《X档案》还把新墨西哥州设定为飞碟和外星人在地球上的老巢。
  
  据说,美国空军为调查事件的真相,于1947年开始,启动了一个蓝皮书计划,耗时二十二年,调查了一万二千六百多个目击事件。当然,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可以拿已知的物体或者现象来解释。比如气象探测气球,光线反射、人造卫星、云彩、飞鸟、流星,甚至中国各地在民俗节日中施放的孔明灯等。不过,其中也有六百多份报告无法运用现有的自然科学手段进行解释和说明,这就是所谓的幽浮事件。
  
  这种白色碟状的不明飞行物体,也叫做幽浮,在一般的描绘里,都具有以下一些特性:
  1、速度极快,来无影去无踪,已知的任何飞行器都无法超越。
  2、周身有红、橙、黄、绿、紫等色彩的光线射出。物理学中的惯性对它不起作用,它可以连续地以任何角度,向任何方向前进或后退。
  3、具有反重力的特性,可以以无重力的状态在空中停留、或者快速垂直上升,进而在茫茫的夜空中消失。
  
  唐代大历年间士人韦滂所亲见的一个不明飞行物体,符合上述的绝大多数特征,只不过,嗯——,材质有些特别。那么,就让我们沿着时间的坐标,重新回溯一下这件事的经过吧。
  
  前文说过,故事的主人公名叫韦滂,乃世家子弟。他身形魁梧,臂力过人,精骑善射,性格豪爽,是个可列名于大唐豪侠中的人物。俗话说,艺高人胆大,这韦滂就是个有名的大胆,晓行夜宿,餐风饮露,从来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韦滂出行的时候,常以弓箭自随,一来用以傍身。二来也因为他是个好吃的主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没有他不吃的东西。飞禽走兽这些传统的菜肴自不必说,韦滂还充分发挥探索精神,将人类食谱进一步扩大。比如说毒蛇、蝎子、蚯蚓、蜣蜋、蝼蛄、蚂蚁之类,都成为他的盘中餐。一旦这些东西出现在韦滂的视线之内,肯定难逃煎炒烹炸的下场。
  
  一次,韦滂携着仆人在京城赶路。眼见红霞渐隐,寒星初现,马上就要到击鼓宵禁的时候了。一旦顺天门击鼓,各坊市里巷就会随之闭门。官道上行旅断绝,谁敢张弓夜行,让巡查的兵丁抓住了,少不得治个图谋不轨之罪。此时的韦滂,离要他要拜访的人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就算快马加鞭地疾驰过去,眼看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好就近找一个地方投宿,等天亮再赶路。
  
  正当他东张西望,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好的时候。忽然看见街市中有一户衣着华美,人口众多的官宦人家正喧哗着要举家外出。
  
  这家的子弟手里捧着大锁,刚要给朱漆大门上锁,韦滂抓紧时机,快步走了上去。通报名姓之后,请求这家的长辈允许自己在这里借宿。
  
  在那个民风还比较淳朴的年月,收留前来投宿的陌生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可是韦滂看年迈的主人沉吟良久,就是不见他点头。逡巡之间,仿佛有不得已的苦衷。
  
  倘若人家不方便,自己也不便强人所难。韦滂正待向主人拱手告辞。却见主人徐徐开口道:“不是老夫不愿意留你,我家的邻居前几天死了人,刚办完丧事。民间传说,新近死去的人几天以后就会回魂,叫做‘回煞’。猛鬼回魂之夜,无论人兽,都要退避,否则就会有凶丧之事发生,不巧的是,今天正是‘回煞’的日子,我们一家老小,正要前往亲戚家避祸呢。您要在这个时候住在我家,恐怕会遭遇不测,老朽不能不据实相告。我看啊,您还是另找住处去吧。”
  
  韦滂是个胆大包天,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角色,就算真有猛鬼出现,也吓不住他。听了老者的告诫之后,不退反进:“只要您容许我在这里寄宿,什么凶神恶煞我都不怕,您放心吧,我应付得来。”
  
  主人见韦滂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固执己见。于是把他领到宅子里,打开厅堂和厨房的门,将寝具和食物所在之处一一指给他看。和韦滂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率领家内的男女老少,匆匆离去。
  
  韦滂吩咐仆人喂好了马,将马栓在马槽上。又在厅堂点上蜡烛,将主人留下的饭菜热了,饱餐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他令仆人到附近的厢房去睡,自己则搬了一张床,放在正厅里,打开门窗,熄灭蜡烛,上好弓弦,抱着双臂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
  
  彼时月朗风清,群星闪烁,韦滂的双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那是一双犀利的、武人的眼睛。在适应了最初的黑暗之后,他能够看得出暗夜里最幽微的变化。
  
  守到三更将尽,厢房里早就传出了仆人的鼾声和说梦话的声音,韦滂也已是呵欠连连。正待合衣睡去,忽见外面有一团形如大盘的光亮,自空中缓缓降下,一直飞到厅堂的北门之下,眨眼之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周围照得纤毫毕现,如同白昼一般。
  
  韦滂见了心头暗喜:好家伙,总算把你等来了!
  
  他一跃而起,暗中运足力气,拉满弓弦,嗖的一声,箭镞携着千钧之力,破空而去,同空气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声音,震动着耳膜。这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那圆盘样的东西,那物体发出骇人的爆裂声,周身的光芒,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断地闪耀、涨缩……
  
  韦滂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并没有被这起初的胜利冲昏头脑,抬手间,又连补两箭。箭箭中的,那东西所发出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而且,再也不能肆意飞行了。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停在半空。
  
  韦滂走上前去,将箭镞拔下,那圆盘状的东西应声跌落在地上。光华熄灭,眼前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韦滂大声将奴仆唤醒,吩咐仆人点亮灯火,想要看一看,方才他射下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仆人从榻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地点燃了烛火。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忐忑和好奇。
  
  灯光驱散了黑暗,摇曳的烛火之下,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团怪肉。怪肉四面都长了眼睛,那光线,就是从眼睛里发出来的。眼睛开阖之际,光芒也随之明灭。
  
  韦滂哈哈大笑,口中叹道:主人所言非虚,这就是传说中的“煞鬼”吧。
  
  那么,他是如何处置这个“煞鬼”的呢?我想聪明的你早已猜出了七七八八。他大手一挥,吩咐仆人立即生火,将这团肉扔进锅里,配以厨房里能够找到的各种调料,亲自把它给煮了。
  
  那东西在锅内散发出极香的肉味,韦滂垂涎欲滴,食指大动。等到锅里的东西熟透,捞上来细细切碎,同仆人一同分食了,那些肉甘美异常,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多年以后,韦滂回想起这顿宵夜,还会露出神往的表情。
  
  这团肉体积不小,韦滂又是一个仗义的人。这房子的主人留他住宿,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自己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所以,韦滂还特意为主人留了一半。
  
  天亮之后,出去避祸的主人一家赶回来了。推开房门,见韦滂等人安然无恙,都十分惊喜。韦滂将他昨晚的遭遇跟主人细述了一遍,并把“煞鬼”之肉,端出来献给主人。主人一家望着兴高采烈的韦滂,个个惊叹不已。(出《原化记》)
  
  这就是唐朝出现的飞碟的下场,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它叫人给吃了!!!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5:01:04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面这篇太离谱了,古人太强悍了,连飞碟or外星人都敢吃。。。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5: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怪婴

 严綬是唐中期名臣,出身于官宦世家,父、祖辈都在朝廷任职,他本人也于唐代宗大历年间进士及第,任官以后,一直效力于各地节度使麾下。
  
  当时宦官专权,严绶在官场摸爬滚打日久,深谙为官之道。在地方上任职的时候,将自己掌管的府库之财悉数进贡,由此给执掌朝纲的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考核和提拔的时候从没落下过,一路青云直上。
         
  这件事就发生在他出镇太原期间。
  
  这天天气酷热,暑气难当。市里的小孩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地来到水边游泳嬉戏。河面风平浪静,清可见底。这些孩子又是扎猛子,又是打水仗,又是甩泥巴,嘻嘻哈哈,乐不可支。
  
  忽然,有个正对同伴做鬼脸的小孩收敛了表情,伸出黑乎乎的手指头,指着上游说:“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一物正沿着河岸,顺流而下。
  
  小孩好奇的天性再次发挥作用,那个东西漂到身边的时候,他们都踩着水,七手八脚地伸手去拦,抓在手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质地粗陋的瓦罐。
  
  这东西没有什么稀奇的,差不多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三、五个,用来盛米、装面或者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是,罐口缠了好几层名贵的丝织品,谁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也难不住他们,小孩们商量了一下,纷纷上了岸,在岸边找了一块坚硬的大石,举气瓦罐,朝石头用力砸去。
  
  瓦罐应声而碎,一个一尺来长,细皮嫩肉的婴儿呱呱坠地。看样子,好像是才出生不久。
  
  奇的是,那婴儿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竟然站了起来。扎煞着小胖手和小胖脚,摇摇摆摆地向前跑去。
  
  竟有这么好玩的事,这群小孩一看来了劲,跟在后面奔跑,一个个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要把这婴儿抓住。谁料,那婴儿进化得极快,眨眼功夫,足下生风,双脚离地,已经升起数尺。孩子们跳起脚来,伸手去够,当然是徒劳。
  
  眼看那婴儿就要腾空而去,恰好旁边有几个近岸的船夫,也亲眼目睹了此事。有一个船夫猛地抽出撑船的蒿子,朝那婴儿一顿乱击,婴儿来不及飞升,又无还手之力,一阵血雨之后,顷刻毙命于蒿下。
  
  众人朝尸体慢慢围拢过来,朝尸体细细端详,陡然发现,那婴儿的头发是红色的,而他的眼睛,则长在了头顶上。
  
  围观的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婴儿的种种作为,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封神榜》中的哪吒。
  
  那个手持红缨枪,足登风火轮,背负乾坤圈,腰扎混天绫的小孩,出生的时候,也有很多异象。比如说他是从一个肉球中钻出来的,差点被父母遗弃,落地之后,就能跑能跳,后来,还被师傅赐予风火轮,可于虚空中自由来去。
  
  同孙悟空一样,是个反叛心理极强的主儿,而且,也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而太原这个极有潜力成长为哪吒第二的婴儿,竟然殒命于船夫之手,真是可惜呀。
  
  而人类,对未知的事怀有以敌意,并且杀之而后快,似乎也不是头一遭了。——先下手为强,避免那可能发生的灾祸,还是人性里的残忍爆发,又有谁能说得清。

   原文如下:
  
  严绶镇太原,市中小儿如水际泅戏。忽见物中流流下,小儿争接。乃一瓦瓶,重帛幂
  之。儿就岸破之,有婴儿长尺余,遂迅走。群儿逐之。顷间,足下旋风起,婴儿已蹈空数
  尺。近岸舟子,遽以篙击杀之。发朱色,目在顶上。(出《酉阳杂俎》)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5:12:07 | 显示全部楼层
终身误
  
  唐代广陵郡(今江苏扬州)有一个读书人,为了赶考,每天夜里点灯熬油,读书读到很晚。
  
  他住的是个幽僻的院子,家里人怕干扰他读书,除了一日三餐,或者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通报,从来也没有人踏进这里一步。
  
  书生胆子并不大,可是,为了将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也只好咬牙忍下去。
  
  身边无人,只能自己想办法给自己壮胆,每天晚上就寝的时候,他都张灯而眠。而且,临睡前,都不忘仔细检查一下门窗是否叉好,灯油是否装满,以确保天亮之前,整间屋子都有光亮。
  
  一天晚上,书生读书读得很是辛苦,倚在床上,倦极而眠。半夜不知怎么就醒了,欠身的时候,觉得床头好象有什么东西,温温的,软软的。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壮起胆子,伸出脚去探了探:那种感觉更加真实了,——床尾,似乎有个人!
  
  书生心下大骇。斗争了半天,还是决定坐起身来,伸出头去,看个究竟。
  
  果然,借着摇曳的灯光,他发现,就在他的脚下,有个女子蜷缩在那里。
  
  那女子衣着素雅,头梳双髻,肤白胜雪,又密又长的睫毛垂下来,在脸上投下一片暗影。
  
  虽然双眸紧闭,可是,她那惊人的美貌,还是震动了书生的心:活到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和她相比,以前自己心目中的绝代佳人,都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
  
  只见那女子交叠着双手,蜷身侧卧于书生脚下,双眉匀净,鼻息匀称,睡得甚是香甜。
  
  这样绝美的女子,必是妖孽!人间,怎么会有如此绝色!书生心想。
  
  是妖孽,便会诸般变化,便会有害人之心,便会对自己不利,自己赤手空拳,必不是她的对手。书生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在不明敌我双方力量对比的前提下,还是倒在床上,静观其变的好。
  
  书生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那里。
  
  一夜无眠。直到天光渐亮,晓月西沉,实在抗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揉揉眼睛,四处张望,却已不见了那女子的影踪?
  
  书生如释重负。
  
  站起身来四处查看,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自己昨夜的经历,恍若一个梦。然而,书生心里知道,这绝对不是梦。
  
  他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夜晚的降临。是夜,那女子果然又如期而至。
  
  从此以后,那女子每晚都如清风一样,翩然而至。每次,都趁书生已经睡去的时候,伏在他的脚边,把自己的身体蜷成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酣然入梦。破晓时分,又悄悄遁去。
  
  倘若换做《聊斋》里的书生,身边有美如此,必定是喜不自胜,得意忘形。这些人,成天都盼着有活色生香、含情凝睇、巧笑嫣然的美女光顾他家的寒舍,与他结一段鸾凤缘。
  
  来者无论是狐是鬼,是妖是怪,一概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观察了这么多天,知道这女子不会把自己怎么着,早就跃跃欲试,心挑目招了,还能容那女子在脚边安睡。趁着夜黑风高,赶紧狎之、挑之,生米做成熟饭,要是遇到反抗,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
  
  大唐的书生似乎与明清不同。至少,这个书生就与众不同。不错,那颠倒的色相令人心醉,可是,他并没有鬼迷心窍,这女子每夜必来,害得他整日胡思乱想,担心自己哪天毙命于妖孽的手下。不仅影响了温书进度,而且搞得眼圈发黑,神经衰弱,脑子里迷迷瞪瞪,什么也记不住。大考在即,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正好邻居有一个术士,据说是法术高强,射狐捉鬼很有一套。书生跑到术士家里,把这件困扰自己多日的怪事跟术士说了一遍。术士听了,微微一笑,用朱砂画了一道符,交给书生,嘱咐他将这道符藏在头发里。无论是何方妖孽,都无法抵挡这朱砂符的威力。
  
  书生被术士这种强烈的自信感染,回到家里,依照术士的吩咐做了。
  
  傍晚的时候,早早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假装已经睡熟的样子,口中鼾声阵阵,眼睛却张开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密切地注视着房间里的动静。
  
  夜半时分,那女子果然如往常一样,又来到书生房里。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爬上床头俯伏在书生身边睡觉。而是径直走到书生身边,解开他的发髻。从里面取出那张道士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画成的符咒,借着灯光展开符咒,仔细观看。看完之后,抿着嘴笑了笑,又把符咒放回书生的头发里,并帮他整理了一下发髻。
  
  这一系列动作都做完之后,女子把细嫩的小手掩在嘴边,打了一个呵欠。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书生身边,很快呼吸便匀称起来,似是进入了梦乡。
  
  屏息而卧的书生终于松了口气,很明显,术士的符咒对这女子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又是失望,又是恐惧,然则,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这一切,反而坚定了他斩妖除魔的决心。
  
  不久以后,听人说千里之外的玉笥山上有一个道士,道术高妙,降妖捉怪,远近闻名,不禁动了心。连书也不念了,辞别家人,前去寻访。
  
  书生此去,要先走水路。
  
  登舟以后,只见江风浩渺,波光粼粼,水天一色,又有点点沙鸥,点缀其间,郁闷的心胸,也随之开阔起来。
  
  欣赏着江面上这如诗如画的美景时,书生也没忘了四处查看,查看什么呢?当然是看看那女子是否尾随前来。船里船外,都没有那女子的踪迹,书生心里暗暗高兴,这真是个好兆头,看来,自己真把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给甩下了。
  
  船过豫章郡的时候,天已向晚,夜幕黑沉沉地笼罩下来,头上一轮亮得奇异的圆月,随舟而行。
  
  当时天气暑热,江上的水汽蒸腾起来,堵住了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更是热得令人窒息。书生把船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才觉得风凉一些。这么一顿折腾,自己也觉得倦了。于是便就着月色,合衣而眠。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身边有些异样,书生迷迷糊糊地醒来,借着照进船舱的月光,无意识地扫了扫床尾,借着这一扫的余光,他陡然发现,那里似乎伏着一个白晃晃的身影。
  
  书生心中大骇,立时惊起,仔细看去,果不其然,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躺在床尾睡得正酣。夜风拂起她身上的白纱,在船舱里轻轻地地摇曳,如幻似梦。
  
  书生见了,简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里暗忖:我就不信,这辈子我都甩不掉你了!
  
  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以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速度掩至到那女子身侧,陡然伸出手去,牢牢抓住那女子的脚踝。
  
  那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睁开一双楚楚动人的星眸,凄恻地看着书生,当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樱唇张开,开始不住地哀告。
  
  书生充耳不闻,倒提那女子,疾走两步,来到船舷边上,猛地将手松开,只听扑通一声,那女子在黑黝黝的水中翻滚了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书生拍了拍手,象拂掉掌心的浮尘一样,如释重负,回到船舱,脑袋一沾枕头,便响起了鼾声。——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安稳觉了。
  
  从此以后,那白衣女子便彻底消失了,就好像,她根本就未曾出现过。(出《稽神录》)
  
  这女子的行径令我想起民国时的一首歌: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
  
  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
  
  是贪点依赖,贪一点爱。
  
  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怎忍得住,这头猜,那边怪。
  
  人言汇成愁海,心酸难挨。
  
  天给的苦给的灾。
  
  都不怪。
  
  千不该,万不该
  
  芳华怕孤单
  
  也许,这个女鬼,抑或女妖,最可能的还是个女人,只不过是贪点依赖,贪点爱罢了。只不过,她遇人不淑。
  
  女人啊,不管你是狐是鬼,是妖是怪,在你执意要做投火的飞蛾时,请先看清,前方到底是不是你要的光!
  
  你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在自取灭亡!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5: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面这一篇中的书生真是很扫兴,本来可以成为聊斋中的人鬼or人妖的缠绵故事,结果就这样被他结束了。。。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5: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上一篇的原文
广陵有士人,常张灯独寝。一夕,中夜而寤。忽有双髻青衣女子,资质甚丽,熟寐于其足。某知其妖物也,惧不敢近,复寝如故。向晓乃失,门户犹故扃闭。自是夜夜恒至。有术士,为书符,施髻中。其夜,佯寝以伺之。果见自门而入,径诣髻中,解取符。灯下视之,微笑。讫,复入置髻中,升床而寝。甚惧。后闻玉笥山有道士,符禁神妙,乃往访之。既登舟,遂不至。途次豫章,暑夜,乘月行舟。时甚热,乃尽开船窗而寝。中夜,忽复见。寐于床后。某即潜起,急捉其手足,投之江中,紞然有声。因尔遂绝。(出《稽神录》)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5:16:52 | 显示全部楼层
千里传音

却说三国吴时,在吴主孙休统治的地区有个乌程县,乌程县有一个人,在一场大病中死里逃生之后,不知为何,喉部构造似乎也发生了某种惊人的变化,说话的声音响亮异常,一张嘴,能够声闻数十里。
  
  在几十里外听他说话,声音清晰得如同这个人就在身边,当场高谈阔论一样。
  
  别说,这么个本事,危急时候还真能排上用场。邻居家有个儿子,离家在外,没有了爹妈的管束,如脱缰的野马一样,乐不思蜀,很长时间也没个信儿。老两口天天站在门口翘首盼望,也不见个人影。没人的时候,就暗自嘀咕,是不是这孩子出了什么事呢。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家里打发不少人出去找,这小子是个当克格勃的料儿,将自己的行迹隐藏得很好,谁也没发现他的踪迹。万般无奈,当爹的找到了这个能千里传音的邻居,想借他之口,把儿子找回来。这人听了,二话没说,一口应承下来,当着老头的面,对不孝子极尽贬损。骂的是酣畅淋漓,邻家老头虽然面露尴尬,也不禁点头称快。
  
  做儿子的,此时正在远方悠哉游哉地过他的小日子呢,猛然见听见耳边有人不住嘴地责骂自己,当下怒火中烧,就想把这个人揪出来海扁一通,可是,他把屋子上上下下都翻遍了,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这小子越想越怪,不禁面如土色,心想,是不是自己的不肖之举触怒了哪位神仙,仙人示警,倘若再执迷不悟,八成小命不保。当下连行李也没收拾,便快马加鞭,屁滚尿流地飙回家。
  
  见到蓬头垢面,破衣烂衫,风尘仆仆的儿子,两老终于放了心。
  
  浪子回头,比什么都好。其中缘故,他们当然没有对儿子说。这小子,也就一直蒙在鼓里。
  
  而他们家的那个邻居,站在自家院子里,遥遥地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禁拈须而笑……

  乌程县人吴孙休时,(“时”字原阙,据明抄本补。)乌程有人,因重疾愈而能响言,音闻十数里外。所闻之处,即若座间。其邻家,有子居外,久不归省。其父假之,使为责词。子闻之,以为鬼神,颠沛而归。亦不知所以然也。(出《广古今五行记》)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5: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呼噜
  
  唐代许州地区有一个老僧,自打四十岁以后,每天晚上睡熟之后,喉咙里便发出一阵一阵又规律的响声。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对,这人睡觉时呼噜的习惯。
  
  按说打鼾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很多人,无论男女,进入深度睡眠之后,都会有鼾声阵阵的现象。只不过,从概率来看,男人比女人要多一些。
  
  这种现象,医学术语为鼾症,或者是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
  
  当一个人进入深度睡眠之后,由于神经控制减弱,舌头、咽喉和口腔根部的肌肉群就容易松弛,从而使咽喉部组织下垂。呼吸时,下垂组织会使气道变得狭窄,并发生振动或颤动,从而发出鼾声。
  
  一个人的气道越窄,这种振动就越大,鼾声也越响。如果体重超重,或者年迈体衰,咽喉部组织会更松弛,呼吸的时候,便更倾向于产生振动。所以,上了年纪或者身体肥胖的人,更易于发生睡觉打呼噜的现象。
         
  现实生活中常有人因为同寝的人鼾声大作,无法入眠而苦恼不已。
  
  前阵子有一则新闻,说是某地有一女子,丈夫鼾声太大,天长日久,妻子被折磨得神经衰弱,一怒之下,将睡梦中的丈夫手刃于刀下。
  
  案发后,警方毫不费力地将凶手揖拿归案。事实上,该凶手也并未尝试躲避。据罪犯交代,平日里她与丈夫琴瑟合鸣,感情甚笃,并无芥蒂。邻里亲朋证实的确如此。警察觉得奇怪,问起该人行凶动机,答曰:图清静。经神经科的医生鉴定,该女子思维清晰,精神正常。
  
  倘若女子碰到老僧这样的伴侣,肯定没有类似的烦恼,因为他的鼾声,分明是悦耳的催眠曲嘛。不仅不会使夫妻反目,说不定反而有增进双方感情之功效。
  
  什么年月都不乏好事之徒,老僧鼾声成曲这件事,传到了一个乐师耳里。
  
  乐师听说了跟他专业密切相关的这样一件事,简直是好奇到了极点。于是,在一天晚上,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潜入僧人的睡房,藏身于一个隐秘的角落,将僧人打呼噜的曲调全都用乐谱记录下来。
  
  回去以后,召集乐工手持乐器按照乐谱排演,一遍下来,他们惊奇地发现,老僧的鼾声竟然全都符合古代乐曲的韵律。
  
  对于这件事,老僧本人当然全不知情。他打鼾的历史已经有二十年之久,原来,竟是进行了二十来年的免费演奏。
  
  只是不知道,他那鼾声中的曲调,是《高山流水》,还是《平沙落雁》,抑或,是早已成为绝响的《广陵散》……
  许州有一老僧,自四十岁已后,每寝熟,即喉声如鼓簧,若成韵节。许州伶人伺其寝,即谱其声,按之丝竹,皆合古奏。僧觉,亦不自知。二十余年如此。(出《酉阳杂俎》)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5: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面这篇实在好玩,如果我老公的鼾声也能和这个僧人一样是悦人的乐曲话,就好了。。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5 19:4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唐天宝年间,正是传奇天子唐明皇李隆基在位的时候,国势强盛,威加四海,人民安居,到处都是一片升平景象。
  
  在京城长安的寻常巷陌之间,隐居着一个卜者,他的名字,叫柳少游。
  
  柳少游出身世家,神情洒落,天资聪颖,身形瘦削,远远望去,犹如一竿飘潇的秀竹,观之令人忘俗。
  
  父祖辈也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以柳氏的“千里马”许之,希望他象别人家的子弟一样,昼夜温书,吟诗作赋,广泛结交,有朝一日,到考场上博取个功名,入朝为官,从此撒开四蹄,纵横驰骋,重拾柳氏一族早已失落的光荣与梦想。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被家中长辈寄予厚望的孩子,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而且每言必中。久而久之,柳少游神算子的名头不胫而走,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算命打卦属于下九流,乃是贱业,柳氏家族虽然气象不如从前,毕竟门第高华,谁也不愿意让这个孩子干这一行。可是,在家人前仆后继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甚至是胁之以威,都无济于事之后,也只能长叹一声,听之任之了。
  
  柳少游的卜法,名动京师。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云集于柳氏门前,一时之间,柳少游家所在闾巷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登门求卜的人每每奉上重金,请神算子为他们指明晦暗不清的前路,来人虽多,所卜的事项大同小异,大多集中在功名、仕途、财富、姻缘、甚至是生死上。
  
  柳少游来者不拒,凡是登门求卦的,不管礼金轻重,皆一视同仁。
  
  这也为他在占卜界博得了极好的名声,门前的车马更是络绎不绝。
  
  每天为他人指点迷津,而自己的前路,又在哪里呢?
  
  送走上门的客人之后,少游常常会有诸如此类的感叹。
  
  同别人一样,他也对未知的人生充满了好奇,私下里,他也曾用龟卜、蓍草,摆开阵势,测算自己的未来。
  
  可是,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他的人生,仿佛隐藏在迷雾中的山峦,就算是极尽目力,也终归是看不分明。
  
  这是一个秘密,没有人知道——上窥天意,下知鬼神的神算子,对自己的生老病死,竟然是一片茫然。
  
  ——冥冥中一切早有天定,知道了又能怎样,若是凶卦,提前预知,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少游这样安慰自己。
  
  这样想想,也就释然了。
  
  他的生活,渐渐走上正轨,置产筑屋,娶妻生子,同芸芸众生,没有什么两样。
  
  似乎日子就会这样如流水一样慢慢地淌过去,无止无休。至少柳少游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还是有一件事,一个人,打破了这种宁静与恬淡。
  
  天宝七年的某一天,柳少游正在家中闲坐,忽然听到有人在门外朗声求见。
  
  少游放下手中的书卷,踱出门去,到得庭院,只见一人站在院子当中那棵枝繁叶茂的古槐之下,手中捧着一匹缣帛,惊见其青衫拓落,眉目分明,气度颇佳,一望之下,顿生好感。
  
   仔细看去,“咦!这人面相熟稔,好像在哪里见过?”少游心里暗忖。“究竟是在哪里呢?”一时之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少游每卦必中,回头客不少,也许,这人就是一个。他这样想道。
  
  把这人引入厅堂之后,两人落座,寒暄了一会儿,便引入正题。
  
  “请问尊驾意欲卜富贵、前程、姻缘,还是……”
  
  “愿知天命!”那人答得甚是干脆。
  
  少游取出蓍草,进行占卜。来人就在旁边静静地等待。
  
  渐渐地,几案上陈列的卦象由隐晦变得明晰。柳少游的脸色也逐渐由明朗转为凝重。终于,他极不情愿地回过头来,对来人悲叹道:
  
  “君卦不吉!”
  
  那人的肩头微微震动了一下,神情有些落寞,也不说话,凝神等待柳少游说出下文。
  
  柳少游心中不忍,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君卦不吉,大限就在今天日暮时分!”
  
  那人听后,先是面色惨白,继而仰头望天,嗟叹良久。看他的神情,似是悲欣交集。
  
  柳少游知道,这个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能做的,也就是陪在这人身边,令这个将死之人不感到孤单而已。
  
  屋子里面死一般的寂静。
  
  那人楞怔了一会儿,渐渐回过神来。对少游说:
  
  “我已经一天没喝水了,您——能给我点水喝吗?”
  
  对于一个垂死之人来说,什么样的要求都应该尽量予以满足吧,更何况,这样的请求并不过分。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饮用尘世中的清水了,日暮以后,若是再感到口渴,便只能畅饮黄泉了……
  
  柳少游隔着帘子吩咐下人,赶紧到厨房里端些水出来。不一会儿,仆人提着水壶,应声而至。
  
  掀起门帘的刹那,就见仆人神色大变,浑身颤栗,嘴唇发抖,原本红扑扑的脸也变得煞白。
  
  柳少游看出仆人神色有异,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把他吓成这样。亏得柳家的仆人见过大场面,平时也训练有素,过了一会儿,那仆人终于冷静下来,但目光犹疑,眼珠子在两个人之间不住地转来转去:
  
  “老……老爷,这……这水……给谁喝呀?”仆人虽然强作镇定,说起话来,仍是磕磕巴巴。可见这一惊非同小可。
  
  柳少游抬手指了指客人,说:“真是少不更事的混账,当然是给客人喝了!”
  
  那仆佣将清水斟到茶盏当中,恭恭敬敬地端到客人面前,退至柳少游身后,侍立一旁。
  
  客人将清水一饮而尽。留下缣帛,告辞而去。
  
  虽是初见,心下却有莫逆之感,只恨这人命短时蹙,不得相交,少游望着那人瘦长的背影,感慨不已……
  
  家僮将来者送出门去,迈出院门,没走几步,那人便如烟云一般消散在暮霭当中……
  
  家僮揉了揉眼睛,左看右看,哪里还有此人的身影!
  
  正在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哭声,凄凄惨惨,悲悲切切。混乱错杂,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去。
  
  等他凝神搜索声音的源头时,这哭声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隐遁到云层深处,再也无迹可寻了。
  
  仆人满腹疑窦,回到屋内,见柳少游正倚着桌案,若有所思。咳嗽了一声,问道:
  
  “老爷可是认得此人?”
  
  柳少游答道:
  
  “这人我好像见过,可是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难道,你也见过他?对了,刚才你进来倒水的时候,神情惊恐,举止失措,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仆人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将门外所发生的事跟少游细述了一遍,最后吞吞吐吐地说:
  
  “老爷,您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少游反问道。
  
  “那个人……那个人……他跟您长得一模一样!连耳边的胎记,都分毫不差!”
  
  少游一听,如梦方醒,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
  
  下半截咽进了喉咙里:怪不得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原来,那个奇怪的客人,就是——我的魂魄啊!
  
  他连忙吩咐家僮看看那人带来的缣帛,家僮跑进内库,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愁眉苦脸地向柳少游禀告:
  
  “老爷,那人带来的卜资,是白纸做的!根本就不能用!咱们上当了!”
  
  柳少游挥挥手,令家僮下去。
  
  他呆呆地站了了一会儿,对着空空如也的厅堂,叹息道:
  
  “神魂舍我而去,我的死期到了!”
  
  向窗外望去,此时日影西斜,暮霭沉沉,人家屋顶上的炊烟袅袅升起。
  
  ——临终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可爱!可是,这一切,都将与我无关了!
  
  日暮时分,这个名扬京师的神算子,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没有人知道,在他生前,曾经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卜了一卦,——为他自己!!       
  
  
  他的神算生涯,到此可以圆满地画上一个句号了,就是走到地府,他也可以自豪地对幽冥间的鬼魂说:柳少游这一生,从来也没有失算过!
原文如下:
  
  柳少游善卜筮,著名于京师。天宝中,有客持一缣,诣少游。引入问故,答曰:“愿知
  年命。”少游为作卦,成而悲叹曰:“君卦不吉,合尽今日暮。”其人伤叹久之,因求浆,
  家人持水至,见两少游,不知谁者是客。少游指神为客,令持与客,客乃辞去,童送出门,
  数步遂灭。俄闻空中有哭声,甚哀,还问少游:“郎君识此人否?”具言前事,少游方知客
  是精神。遽使看缣。乃一纸缣尔,叹曰:“神舍我去,吾其死矣。”日暮果卒。(出《广异
  记》)
大风吹 发表于 2009-8-16 15:56:55 | 显示全部楼层
纯顶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6 15:58:02 | 显示全部楼层
祈雨
  
  古人靠天吃饭,如果天气干旱,大地龟裂,禾苗枯焦,长时间也不下雨,上至天子,下至普通的臣民,就会有一些祈雨的仪式。
  
  天子损膳,减少每天用食的次数和饭菜的花样品种,地方官则杀猪宰羊,到龙王庙烧香跪拜,狠一点的,为了表示自己心系百姓,与苍生共患难,还堆起柴草,自己端坐在上面,以自焚来威胁老天。一般的老百姓,除了杀牲祭祀以外,更是花样百出。
  
  但是总体来说,大家对龙神都是毕恭毕敬,生怕触怒了他,动不动就来个大旱三年。
  
  唐代新康县有一个地方,祈雨的方式却与众不同。
  
  距离新康县(今湖南宁乡县西十里)以西大约一百里的地方,有一片潭水,当地人把它叫做清潭。潭水的源头极深,传说有白龙隐身于此处。
  
  既然是龙,就有兴云布雨的功夫,天旱的时候,当地人就到处搜罗猪和羊的粪便,成筐成筐地倾倒在潭水里,日光一照,臭气熏天,令人作呕。原本清洌的潭水,也变得污秽不堪。附近的人全都捂着鼻子,避之犹恐不及。
  
  说来也怪,村民们这么一阵折腾之后,天上很快就会阴云密布,接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干旱已久的土地自然也就得到了雨水的滋润。据说,这个办法直到杜光庭(850-933)写《录异记》的时候,仍然是屡试屡效。
  
  这龙可够倒霉的。
  
  除了新康县以外,还有一个地方的祈雨仪式比较特别。
  
  唐代太原郡以东有一座山,叫做崖山。山势险峻,草木葱茏,是个寻幽揽胜的绝佳之所。
  
  若赶上天气干旱,长时间也不下雨,本地人便挑着柴火,到山脚下,纵火烧山。在熊熊的大火和漫山遍野的烟雾当中,甘霖便从天而降。雨量足够田里的禾苗畅饮一番的了。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烧山就能求来雨呢?
  
  当地故老相传,说是崖山之神娶的夫人乃是河伯之女。河伯心疼自己的女儿女婿,见崖山着火,一定会降下瓢泼大雨,前来相救。这样,当地的老百姓便也跟着沾了光。
  
  挟持了崖山神夫妇这对人质(嘿嘿,应该说是神质),这个地方的老百姓很少象其他地方一样,经历旱魃肆虐之苦。
  
  不过,这样的方法,也慝损了点吧!当地的百姓,可真是旷古奇才!
  
  因为同河伯之间的这层关系,据说,崖山上的草都与众不同。
  
  这座山上,同别处一样,也芳草丛生,浓荫如盖,但是,假如你俯下身去,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地上长的,大多都是水草!(出《酉阳杂俎》)
  
  现代有一句名言: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古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生动地验证了这句话。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6 15:58: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面这篇看完,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彪悍的民众啊~~~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6 19:4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眉间蛇
  
  大唐贞观年间,洛阳城有个叫王守一的百姓,自称终南山人,经常背着一个大药壶在市井间卖药。他卖的药虽然不怎么名贵,但是,吃了以后,痊病的效果却非常好,所以,生意也很是兴隆。
  
  这人有个怪癖,别的卖家都是买主越多越好,王守一却不然,很多慕名前来的人,都被他拒之门外,搞得人家一脸失望,怏怏而去。而有些原本活蹦乱跳的,他碰上了,却把人家拦住,从药壶里倒出药来,非要塞给人家,别人不要还不成。
  
  这么卖药的,可真是少见。
  
  不过,时间长了,人们却发现一个规律,那些到王守一那里买药,却百般哀恳,也无法如愿的,家里的病人,百般医治之后,也不见好转,很快,就撒手人寰了。而那些原本健康的,得了王守一的药之后,没过多久,便身染疾患,这样,王守一的药,就真的派上了用场。
  
  所以,有人说,王守一这人啊,大概是有预测吉凶祸福之能,他不是不想卖药,而是知道那个人已经在阎王的生死簿上被勾了名,什么人也无法妙手回春,即便是服了药,也只是个心理安慰而已,根本就无济于事。而那些本来没病的,倒有可能是疫气缠身,只是病症还没有显现出来,常人根本无法看见,而这病,大半是能够治愈的,所以,王守一才会出手。
  
  所以呢,王守一这人虽然看起来挺怪,大伙儿对他倒也颇能容忍。
  洛阳城里有一位柳姓富商,名叫柳信,祖祖辈辈都在此居住。买卖做得很大,商铺遍布全国各地,家累千金,是本地有名的富豪。
  
  柳信家里唯有一子,生得是面如冠玉,眼似寒星,任谁见了,都要情不自禁地夸一声。谁也未曾想到,二十岁头上,这孩子的面目竟然出现了瑕疵。——双眉之间,出现了一个肉瘤。
  
  那肉瘤虽然不大,也不疼不痒,毕竟有碍观瞻,尤其是长在一个以俊秀著称的孩子脸上,更是令人难以接受。柳家的儿子受此打击,连性情都发生了变化,少言寡语,杜门不出。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们到处求医,不惜重金,希望能够治愈儿子眉见的这个瘤子,可是,医生走马灯似的换,什么药都吃了,也不见好转。
  
  就在他们即将丧失一切希望的时候,听说了在洛阳市井间走街串巷卖药的王守一,做父亲的不顾身段,亲自登门祈求,恳请王守一出手。王守一听了以后,倒也没有推辞,背上他的药罐子,就跟柳信来到了他的深宅大院。
  
  柳信把儿子从后房里唤出来,让王守一观瞧。
  
  王守一看了,点了点头,叫柳家人准备香案,摆上酒肉,点好香,望空祭奠。祭拜之后,从药罐子里拿出一丸药来,放进嘴里,嚼得稀烂,然后取出来,敷在那孩子眉间的肉瘤子上。
  
  这一切都做完之后,又让柳家人备好酒菜,自己坐在桌案前面,悠闲地自斟自饮起来。
  
  柳家儿子的眉间,起初还没有变化。过了一会儿,他眉头的那个肉瘤,便剧烈地跳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动,看得大伙儿心惊肉跳。柳家人齐齐地朝王守一的方向看过去。王守一却视若无睹,眯着眼睛,缓缓地啜着杯里的酒,露出一副非常陶醉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那肉瘤竟被顶破了,从里面,爬出一条小蛇。长约五寸,五彩斑斓,落在地上,不停地扭来扭去。
  
  那条蛇见风就长,顷刻之间,已达一尺左右,爪牙狰狞,很是威风。
  
  王守一扬起脖子,把杯中酒全部倒入口中,对地上的长蛇轻斥一声,那条蛇腾空而起,绕着屋子飞了两圈。顿时,天空中云雾弥漫,雷声隐隐,王守一面露微笑,跨上蛇背,飞入空中,须臾,便消失在云雾里。
  
  那条小蛇,竟然化龙而去,而王守一,也随之升天。
  
  原来,柳氏子眉间的肉瘤,竟是蛰龙藏身之处。
  
  那个行走在闾巷的怪人,也不是寻常人吧!

唐贞观初,洛城有一布衣,自称终南山人,姓王名守一,常负一大壶卖药。人有求买之不得者,病必死,或急趁无疾人授与之者,其人旬日后必染沉痛也。柳信者,世居洛阳,家累千金,唯有一子。既冠后,忽于眉头上生一肉块。历使疗之,不能除去,及闻此布衣,遂躬自祷请,既至其家,乃出其子以示之。布衣先焚香,命酒脯,犹若祭祝,后方于壶中探一丸药,嚼傅肉块,复请具樽俎。须臾间,肉块破,有小蛇一条突出在地,约长五寸,五色烂然,渐渐长及一丈已来。其布衣乃尽饮其酒,叱蛇一声,其蛇腾起,云雾昏暗。布衣忻然乘蛇而去,不知所在。(出《大唐奇事》)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6 19:5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树生
  
   小时候看《天书奇谭》,说是有个小孩,是从天鹅的蛋里面孵化出来的,所以就叫做“蛋生”,隋朝有个孩子,出生方式也挺特别,咱们就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个特别法。
  
  
  隋文帝杨坚的时候,黎阳城东十五里之处,住着一个叫王德祖的人。
  
  王德祖家的院子里,长着一棵林檎树。林檎是一种什么树呢,估计知道的人不多。它的果实,也叫做朱柰、花红果、花红、沙果。沙果很多人都知道,酸酸甜甜的,吃在嘴里令人口齿生津。
  
  王德祖家的这棵林檎树,原本长得十分茂盛。一到夏天,枝叶绿油油的,看着就令人心生欢喜。秋天的时候,枝头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香气飘得很远,闻起来十分的诱人。这些果子王德祖自己家里根本就吃不了,多余的,都送给左邻右舍了。让邻居们也跟着一起分享。
  
  有一年,家里的林檎树在挂果的季节,长了一个瘿。
  
  树的瘿同人身上瘤子一样,都是一种病变。因为不知道怎么治,王家人便只得听之任之了。这树瘿越长越大,三年以后,便已有一斗大小,沉甸甸的,压在树杈上,连树身看起来都仿佛不堪重负的样子。
  
  过了一阵,那个瘿便开始腐烂,淡黄的树液从里面不断地流下来,落在树下面的泥土上,把树下面的草都杀死了。
  
  这个瘤子里面究竟是什么呢?王德祖很是好奇。终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找来一把刀,把树皮剖了开来。
  
  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小小的婴儿,手脚和头相接,盘着身子,倒挂在里面。
  
  起初,王德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树里怎么会出现个孩子?他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揉揉眼睛,再去看。没错,就是一个婴孩。
  
  手脚蜷着,闭着眼睛。身上滑溜溜的,布满浅黄色的树液,还有一层青色的薄膜,罩在身上。
  
   王德祖双手颤抖着,把这个婴儿从树瘿里面抱出来,往自己家里走去。风一吹,那孩子竟然张开小嘴,踢腾着小胳膊小腿,哇哇哇哇地大哭起来。同刚落草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这小孩的出生虽然十分怪异,王德祖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更没把他当成怪物,当场摔死。而是交给他的妻子,让家里的女主人抚育。而且,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都同家里的儿女一视同仁。
  
  这孩子的身体构造,同别的小孩毫无区别。可是,他一直都不会说话。能爬能坐以后,就开始自己玩耍。神情十分专注,谁都惊扰不了。
  
  王德祖有些着急,心想,这孩子别是个哑巴吧,这长大了可怎么办呢?
  
  没想到,孩子长到七岁的时候,有一天,王德祖正在院子里干活,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
  
  “是谁把我养大的,养大我的人叫什么名字?”
  
  王德祖回头一看,正是自己家那个从树上摘下来的孩子。
  
  他又喜又惊。喜的是,这孩子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惊的则是养活了他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看来,自己的养子以前一直处于混沌状态,而今,才算开了窍。想想也是,树上长出来的孩子,同人十月怀胎孕育的小孩,肯定是有所差别的。
  
  因为这孩子是树木所生,所以,他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林木梵天。后来又改名为梵志。
  
  再后来,这孩子跟王德祖说:“是王家把我养大的,二老待我如同亲生父母一般。以后,我就随父亲的姓吧!”
  
  王德祖听了,心里非常高兴,当然不会表示反对。从此,这孩子就叫做王梵志了。“梵”字里面有两个“林”字,足以表示他的出身了。
  
  这个小孩长大以后,才思敏捷,精于文藻。所作的诗文,甚有条理。他还拿出来给别人品评过!
  
  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这也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一个例证吧。此外,就是给那些追问父母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小孩,提供了另外一种答案。

  王梵志,卫州黎阳人也。黎阳城东十五里,有王德祖,当隋文帝时,家有林檎树,生瘿大如斗,经三年朽烂,德祖见之,乃剖其皮,遂见一孩儿抱胎,而德祖收养之。至七岁,能语,曰:“谁人育我,复何姓名?”德祖具以实语之,因名曰林木梵天(明抄本因名曰林木梵天句作因曰双木曰梵名曰梵天),后改曰梵志。曰王家育我,可姓王也。梵志乃作诗示人,甚有羲旨。(出《史遗》,明抄本作出《逸史》)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6 20: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永爱
  
  永昌十三年,《搜神记》的作者干宝泛舟于海上,途中经过一个梦幻一般的岛屿。
  
  岛上青山巍巍,流水潺潺,山谷深幽,树木挺秀。干宝一见倾心,于是弃舟登岸,爬至峰顶。走着走着,偶遇一园,匾额上写着“聚仙园”三个大字。进得园中,迎面是一个玲珑的小亭,号曰:别仙亭。
  
  凭着一个文人的敏感与直觉,他嗅到了一丝传奇的讯息,正好对面走来几个樵夫,干宝招呼这几个人在石头上歇息,顺便,也向他们打听这个园子的来历,从这些人的口中,他得知了一段哀婉缠绵的往事……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聚仙园还不叫聚仙园,而别仙亭,也仅仅是一个寻常的亭子而已。
  
  有一个姓沈的书生,名叫休文,多年以来,独居于此处。
  
  沈生同当时的大多数书生一样,雅好诗词,而且,闲时也会写上两句,住在这么个幽静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开人世的喧嚣,一心一意地攻读圣贤之书。
  
  一日,雨疏风起。
  
  傍晚的风,薄脆,微凉,驱走了白天的燠热。而雨丝,却是缠绵妥帖的,从淡白的天空中,一根一根地扯下来,仿佛晶亮的丝线,接天连地,无有已时。
  
  沈生敞开窗户,一任满窗的风雨,扑入襟怀,便连心意,也是微凉的了。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愿伫立在窗前,闭上眼睛,听树叶上那淅沥的雨声,疏落有致地敲在心坎上,仔细体味时,心头便有满满的欢喜。
  
  雨滴打在枝叶上,仿佛有着绵密的弹性,叶与叶相拂,刹那的交错,奏出难以察觉的鸣声,很快,又复归于宁静。
  
  惊奇于造物的神秘幽微,听累了,他便睁开眼睛。
  
  园子里,有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翩然而至。
  那女子手持一枚精巧的纺络,不停地编制着什么。她款款移步,从容秀雅,一边走,一边伸出收手去,在虚空中抖动着,近了,近了,沈生终于发现,那女子素手抬起时,揽入络中的,不是纱线,而是天空中飘拂的雨丝。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揽雨成丝?
  
  不待沈生细想,那女子已走到他的身边,她衣袂翩跹,飘若浮云,全身上下,仿佛笼罩于冰丝雾毂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寒淡清雅。
  
  她看着沈生,目光澄澈,美丽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尘世的颜色。
  
  沈生也看着她,脸上带着些微迷惘惊慌,在看清那女子的刹那,他忽然胸口长鸣,耳边如有炸雷响起,惊得神魂俱失。暮色已经降临,可是,他分明觉得,眼前光华四射,如狂如瀑,要灼瞎他的双眼,更兼摄了心魂。
  
  惊鸿一瞥,便可颠倒众生。
  
  惊艳,却又如斯的熟稔,沈生调动残存的理智,将那女子,迎入户内。二人虽是初见,却恍若三生三世的旧相识,坐在一起,絮絮低语,仿佛嘴边的话,总也说不完。
  
  已而夕阳在山,天色向晚。沈生与那女子,携手入亭。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照在亭子上,空山新雨之后,万物苍翠欲滴。在这落日的时刻,在这柔软的黄昏,那身披白纱的女子,在沈生眼中,仿佛神仙中人。
  
  执手相看,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来,将她用雨丝纺成的轻纱,交到沈生手里。对他说:“时辰到了,此乃冰纨,送与有情人!”
  
  话音刚落,便在沈生眼前消失了。
  
  沈生做出个承接的手势,却感觉手中空若无物,低头看时,一团如烟如雾的布帛,正捧在掌心,轻薄,微凉,如同那女子手上的肌肤。
  
  她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消失了,只有手里的冰纨,证明她曾经来过。
  
  此后,沈生每每与人提起此事,对那女子,始终念念不忘。有时候,说着说着,便陷入沉思之中,怅然不知所云。
  
  亲友们给他张罗娶妻的事,每次都被他断然拒绝。为了那园子里的惊鸿一瞥,这痴情的男子,终生未娶。女子走后,他更是从未离开那园子一步。
  
  每天,除了吟诗作赋以外,就是对着那团冰纨,怔怔地发呆。直到双目之间,浸浸生血。
  
  后来,他终于走出园子了,却是为了寻找技艺精绝天下的裁缝,将那幅冰纨,裁成衣服。
  
  衣服裁成了,未动一针一线,纯以出神入化的刀工,辗转腾挪,剪成深衣形状——所谓的天衣无缝,亦不过如此!
  
  穿在身上,婉转贴合,轻若无物,在炎热的夏季,也能感到秋风送爽的凉。
  
  沈生与这件衣服,终生相随,视同珍宝。
  
  有人问他,你这又是何苦?
         
  沈生答道:
  
  “玉人赠与有情之物,岂能辜负。我将在此守卫终生,待其再至。”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自她走后,在他眼中,世间再无细雨飞花。在他心中,她的美,如万年雪莲,永不凋谢。
  
  是谁说的,缘是刚好的遇,爱是莫名的执。
  
  而聚仙园里的枯守,究竟是怎样的孤意与深情!
  
  那样无望的守候,怎会不心生凄怆,然而,却是心甘情愿的,虽然,心里未必不知,伊人走后,沧海横绝。
  
  可是,只要他还活着,便无法放下,因为,那样的爱情,如夜空中的烟花,虽然稍纵即逝,却绚烂了他的余生。
  
  
  (出《搜神记》:话说在古书中找一个男子对女子不离不弃的,简直是大海捞针啊)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8-16 21: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面的这一篇真是感人至深。。。难得的一篇痴情的故事。
大风吹 发表于 2009-8-28 13: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这帖子挺好的,还续吗,我上班忙里偷闲就靠这帖子打发时间了。
龙一 发表于 2009-8-28 13:56:46 | 显示全部楼层
缘是刚好的遇,爱是莫名的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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