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诡异恐怖奇书《酉阳杂俎》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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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1: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心点 于 2009-7-6 22:48 编辑

主要转帖自魏风华的《唐朝的黑夜》,一本解读《酉阳杂俎》的书。

《酉阳杂俎》的作者是段成式,唐朝人,这是一本包含八卦轶闻和诡异之事的书。

里面有最早的灰姑娘的故事,有月球人的故事,还有段成式本人的亲身经历,有的是钩沉于唐朝时就已经罕见的奇篇秘籍,但更多的是他在唐朝的黑夜里的魔幻般的创作。

此外,还有很多是通过他的实地采访和对当事人的调查写就而成的。

由此可见,写作此书时,他是非常得认真的,如果把“唐朝最出色的八卦记者”这顶帽子戴在他的头上,我想他是当之无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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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评论13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1: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心点 于 2009-7-6 22:25 编辑

修理月球的人



“天咫”中开篇讲述了一则跟月亮有关的灵异故事:
  

   大和中,郑仁本表弟,不记姓名,偿与一王秀才游嵩山,扪萝越涧,境


极幽后,遂迷归路。将暮,不知所之。徙倚间,忽觉丛中鼾睡声,披榛窥之,


见一人布衣,甚洁白,枕一幞物,方眠熟。即呼之,曰:“某偶入此径,迷

路,君知向官道否?”其人举首略视,不应,复寝。又再三呼之,乃起坐,顾

曰:“来此。”二人因就之,且问其所自。其人笑曰:“君知月乃七宝合成

乎?月势如丸,其彰,日烁其凸处也。常有八万二千户修之,予即一数。”因

开幞,有斤凿数事,玉屑饭两裹,授与二人曰:“分食此。虽不足长生,可一

生无疾耳。”乃起二人,指一支径:“但由此,自合官道矣。”言已不见。
  
   故事讲的是唐朝大和年间,郑仁本他表弟和王秀才漫游中岳嵩山,当时河南境内的嵩山植被茂盛,俩哥们儿挑萝越涧,迷失于幽深的谷地。这时候天色将晚,两人很是害怕,正在转悠时,看见有人一身洁白,于草丛中鼾睡,于是上前问路,反复几次那人均不理睬。后来,实在没办法了,那人才起来说:“你们知道月亮是由七宝合成的吗?上面明亮的地方,是太阳照到月亮的凸处而显现的。传说有八万二千户修理起伏不平的月亮,我就是其中一户!”说着,那混身洁白的人打开包裹,里面果然有凿子、斧头什么的;又有玉屑饭,赠送给那迷路的二人:“你们吃了它,虽然不能保证长生不老,但也可以一生不得疾病哦。”说罢,给二人指了出山之路,随即消失不见了。

  不要以为这是一则荒诞不经的故事。在这里,那神秘的修月人道出了一则很重要的信息,即:月球表面是凹凸不平的。

  我们都知道,人类最初用现代天文仪器观测月球是17世纪初的事。当时,意大利人伽利略制造了人类第一架现代天文望远镜。在观测中,他第一次发现了月球地表的起伏不平,有环形山,有洼地,有平原(即月海),在晚上我们看到月亮,它的暗处是洼地和平原;而明亮处,则是月球表面突出的地方。《酉阳杂俎》一书写于9世纪,段成式是怎么科学而准确地知道月球表面的起伏不平的呢?而且,还肯定地指出:月亮的明亮处,是太阳照在其凸显部分的结果。

  我们实在无法猜测其中的奥秘。难道段成式有一艘属于自己的月球飞机?无论如何,嵩山幽境的那个白衣人在段成式的书中神奇地出现了,然后又神秘地消失了。他打开包裹,向我们展示了用来修理月球的斧子和凿子,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如果敞开我们的想像力,依“玉斧修月”的传说追溯,是不是可以认定在人类文明出现以前,还有过一次史前文明?而“玉斧修月”的故事,在时间的长河中,由事实而变成了神话?这所有的一切,真是玄机重重。

  说到“玉斧修月”,算得上是中国古代最有名的传说之一了。在古代民间传说中,有“八万二千户修月”这么一说,后来又有了“修月斧”、“修月户”、“修月手”等称谓。北宋王安石有《题扇》诗:“玉斧修成宝月圆,月边仍有女乘鸾。”苏轼则在《正月一日雪中过淮谒客回作》中则这样写道:“从来修月手,合在广寒宫。”及至南宋词人王沂孙,有《眉妩•新月》:“渐新痕悬柳,淡彩穿花,依约破初暝。便有团圆意,深深拜,相逢谁在香径?画眉未稳,料素娥犹带离恨。最堪爱,一曲银钩小,宝帘挂秋冷。千古盈专职休问,叹谩磨玉斧,难补金镜。太液池犹在,凄凉处何人重赋清景。故山夜永,试待他窥户端正。看云外山河,还老尽桂花影。”只是在王沂孙这里,“玉斧修月”已比作收复故国了。

  至于古代传说月亮由“七宝合成”,则带有明显的佛教色彩了。所谓七宝,指佛家七种宝物,按照《无量寿经》中记载:“其佛国土,自然七宝: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1: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心点 于 2009-7-6 22:24 编辑

阴阳路

在下面的这个故事中,段成式提到了他的同行——中唐时代的另一位幻想小说家李公佐,此人的《南柯太守传》被认为是中国古代梦境小说的第一代表作。即将讲述到的故事,出自《酉阳杂俎》“诺皋记”门(该门类多记载恐怖诡异的事件),涉及到了李公佐的一个部下:
  
  
  李公佐大历中在庐州,有书吏王庚请假归。夜行郭外,忽值引骑呵辟,书吏遽映大树窥之,且怪此无尊官也。导骑后一人,紫衣,仪卫如节使。后有车一乘,方渡水,御者前白:“车軥索断。”紫衣者言:“捡簿。”遂见数吏捡簿,曰:“合取庐州某里张某妻脊筋。”乃书吏之姨也。顷刻吏回,持两条白物,各长数尺,乃渡水而去。至家,姨尚无恙,经宿忽患背疼,半日而卒。
  
  
  说的是李公佐于唐代宗大历年间为官庐州,其手下有一小吏名叫王庚。一日,王庚因事请假回家,夜行官道,突遇一队人马,大声呵斥行人回避,王庚遂躲在一棵大树后窥视,心里嘀咕:这个地方,哪来的显赫官员?正想着,只见前面的人马分来,后面出现一个身着紫衣的人,乘于马上,看不清楚面目。他左右的仪仗和侍卫很是威严。
这支队伍很长,后面还有一车辆,正在渡过一处浅流。此时,忽有侍卫跑到紫衣人身前说:“车軥(马车行驶时用来夹马头)上的绳索断了,车辆难以过河。”紫衣人听后,徐徐道:“取生死簿来。”侍从取出生死簿,呈至紫衣人面前,后者翻看了一下,说:“庐州有张某,取其妻背上之筋。”躲在树后的王庚大惊,因为他们说的那张某之妻,正是他家大姨。惊恐间,却见那紫衣人的侍从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条长达数尺的条状白物,一如人筋。紫衣人说:“拿去把车軥上断的绳索换下来。”

  在王庚的注视下,那人马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后面渡水而过的车辆也跟了上来。王庚闭上眼睛,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再睁看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瘫在大树背后了。他挣扎着爬起来,擦了擦眼睛,再向那幽暗的官道望去,发现一个人也没有。难道刚才出现了幻觉?在恍惚与惊恐间,王庚行至家中,看到他大姨正在,并无异常情况发生。一家人吃饭时,王庚未敢把他离奇的遭遇讲出来,但在当天晚上他大姨忽喊背疼,转天便死去了。

  这则故事的恐怖,甚至只来自对话中流露出的平静:
  侍从:“车軥索断。”

  紫衣人:“捡簿。”

  紫衣人:“合取庐州某里张某妻脊筋。”

  显然,李公佐手下的小吏王庚在回家时不慎踏上了传说中人鬼并行的阴阳路。

  王庚所撞见的故事到此结束了,但王庚的上司李公佐的故事还未结束。在这则故事中,透露出一条极有价值的信息:作为唐朝最重要的幻想小说家,李公佐是甘肃人,被认为去世于唐宣宗大中四年即公元850年。但其出生时代一直是个谜。过去人们一直认为他生于唐代宗大历年间(公元766年至公元779年),甚至有人肯定地称其生于大历五年即公元770年,而依段成式在本故事中的记载,在大历年间,李公佐已经在庐州为官了。由此判断,他肯定生于大历元年即公元766年之前。当然,李公佐在庐州为官,还没到市长级别的,也就是市长手下的一个幕僚。李公佐的一生似乎一直在两个点之间徘徊:一是漫游。长沙、南昌、苏州、杭州、南京,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一路上,他寻访着稀奇古怪的故事和传说,这是他所喜欢的;二是做他人的幕僚。李本是进士出身,如果善于经营,应该是有所发展的,但作为一个幻想小说家,他显然不精通为官之道,所以一生仕途不顺。虽然一度曾游历长安,但在他生命的更多的时间里,只是在他人的幕府中工作,在业余时间写些志怪传奇故事:在庐州之外,他还做过江南西道(洪州,即南昌)观察使的判官,以及江淮从事一职。在唐武宗时代,李公佐虽然终于做到了扬州录事参军,但很快唐宣宗即位,因莫名地受牵于“牛李党争”,最后被罢官,尔后不知所终,消失在唐朝历史的深处。跟段成式一样,在那个时代他也怀有一个奇幻小说家的孤独。

  关于李公佐的故事,就是这些了。他的朋友不是很多,交好的,白居易的弟弟、《李娃传》和《三梦记》(叙事结构非常奇异的一部小说)的作者白行简算一个(据说著名的《李娃传》就是在李公佐的鼓励下,最后由白行简完成的)。而李公佐本人所著,除了《南柯太守传》外,现在可以看到的还有《庐江冯媪传》、《谢小娥传》、《古岳读经》。其中,最著名的应该是《谢小娥传》。在唐朝时,李复言在《续玄怪录》中已对这个主题为报仇的故事有所扩展,明末朝畅销书作家凌濛初更是在《初刻拍案惊奇》中记演绎了该故事:“李公佐巧解梦中言,谢小娥智擒船上盗”。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1:27:11 | 显示全部楼层
盗墓惊魂


《酉阳杂俎》中,记载了很多诡异恐怖的盗墓故事,比如下面一则,读来令人毛骨悚然:
  
 
 刘晏判官李邈,庄在高陵,庄客悬欠租课,积五六年。邈因官罢归庄,方欲勘责,见仓库盈羡,输尚未毕。邈怪问,悉曰:“某作端公庄客二三年矣,久为盗。近开一古冢,冢西去庄十里,极高大,入松林二百步方至墓。墓侧有碑,断倒草中,字磨灭不可读。初,旁掘数十丈,遇一石门,固以铁汁,累日洋粪沃之方开。开时箭出如雨,射杀数人。众惧欲出,某审无他,必机关耳,乃令投石其中。每投箭辄出,投十余石,箭不复发,因列炬而入。至开第二重门,有木人数十,张目运剑,又伤数人。众以棒击之,兵仗悉落。四壁各画兵卫之像。南壁有大漆棺,悬以铁索,其下金玉珠玑堆集。众惧,未即掠之。棺两角忽飒飒风起,有沙迸扑人面。须臾风甚,沙出如注,遂没至膝,众皆恐走。比出,门已塞矣。一人复为沙埋死,乃同酹地谢之,誓不发冢。”
  
  刘晏是唐朝中期人,官至宰相,领度支、铸钱、盐铁等使,是唐代最著名的理财能手。安史之乱后,唐朝百废待兴,幸有刘晏梳理、掌握大唐财政,才使得帝国有回升气象,但最终唐德宗信任奸佞,构陷刘晏,终被赐死。


  刘晏幕府中有个判官——也就相当于助理,叫李邈,其庄园在陕西高陵县。刘晏身死,殃及池鱼,李邈也被罢官,退隐庄园。回到庄上的第一件事,李邈就是查账,不愧在刘晏幕府中做事。查着查着,发现了问题,有个庄客X,似乎已经欠了好几年的租子没交了。李邈把仆人叫来相问,仆人说这个庄客X已经寄居庄上好几年了,但行为奇特,好像没怎么见他经营过农田、果园,而是昼伏夜出,干的似乎是道上的事,但又没有证据,虽然已经欠了多年的租子,但态度还好,说只要主人一到,定会马上还上。


  李邈于是前自去仓库查看,果然见仓库充盈,一一核对,X该交的租子都交上了,李邈感到很奇怪,于是叫来X仔细相问。


  X说:“我做您的庄客已经有几年了,但实话跟您说吧,我暗地里一直从事盗墓工作,所以有些余财,听说您回来了,于是给您补上。”


  “盗墓?”李邈好奇地问。


  “是的。”X说。


  李邈说:“关中帝王贵族的陵寝甚多,盗墓之事亦猖獗,没想到我这庄上也有盗墓者。我听说干你们这行的经历都很离奇,你不妨给我讲讲。放心吧,我会给你保密的。”


  X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洗手不干了。”


  “为嘛?”李邈问。


  X说:“还是从不久前的一次经历说起吧。那座古墓是我的一个弟兄发现的,大约是魏晋南北朝时候的墓穴,离咱庄子有十多里地,隐匿在荒山深处的一片松林中,墓身特别高大,墓侧有石碑,断倒在草丛中,因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已经磨灭。当时,我带了好几个人去,挖掘了数十丈后,才遇到一扇石门,很是坚固,是用铁汁封上的。由于从事这行久了,很多盗墓技巧我了如指掌,这难不倒我,我叫人用粪汁浇灌,对墓门进行腐蚀,好几天后终于将墓门打开,我有几个弟兄刚进去,就被里面设置的暗箭射杀了。当时正是黄昏,墓中飞箭如雨,当住了我们的路。我身边的人都很害怕,想退出来,被我制止,这只不过是墓主当时设置的机关,是可以破解的,随后我叫人往里面投掷石块。每一次投掷,都有一束飞箭射出,共投了十余块大石头,暗箭才射完,于是我们举着火把,依次进入古墓。顺着幽暗的甬道走了不远,发现了第二重门,刚把门弄开,我身边又有两个兄弟倒在血泊中,在幽暗中,我看到那门后有数十个巨大的兵士,身着锦衣,圆睁双目,舞动着利剑,当住了去路。因为恐惧,我身边幸存的两个弟兄已经扔了火把和手中的刀枪,跪在地上求饶了。当时我也被吓了一跳,我曾挖掘过很多陵墓,遇到并破解过机关无数,但还没见过墓内有活人把守!惊恐间,我仔细观看,发现那一排锦衣兵士站在那里只是舞动利剑,并不行动,再仔细观看,发现它们并非活人,而是巨大的人形木偶。我估计是我们打开第二道大门时,触动了机关,导致那木偶运剑如飞,伤了我的弟兄。于是我把那俩哥儿从地上吆喝起来,一起以大棒击之,那木偶们手中的兵器才一一落地。穿过第二道门,我们三个人这才进入主墓室,幽暗中见四壁上绘有武士的画像,恍惚如真人一般,令人顿生畏惧。南壁上,有一口漆以彩色的棺材,用铁索悬挂于半空中,棺材下面的石台上,金银珠宝堆积如小山,在上方形成一圈诡异的光晕。有时候就是这样,珍宝越在眼前,你越不敢伸手去拿,我和我的几个弟兄都很害怕,可以说这是我从事盗墓工作几十年来遇到的机关最恐怖,氛围最阴森的墓穴。有个兄弟自告奋勇欲上前取宝,快至石台时,被什么绊倒,还没等我们回过味来,就感到悬棺两角处忽然生风,有沙子猛泻下来,扑人眼面。风越来越疾,沙出如注,一会儿就到我们的膝盖处了,我们恐惧至极,艰难地拔腿往回跑,当我和一个兄弟刚从那第二道墓门侥幸逃出时,其门已经被狂泻不止的流沙堵塞!可怜我刚才被绊倒的那个兄弟,脱身不及,最后被活埋在里面。我和那唯一幸存的兄弟总算逃上地面,已经是后夜,松林间磷火点点,老枭长鸣,我们俩惊魂未定,在墓前洒酒叩头,发誓永不再做盗墓贼。”


  唐朝的夜晚。阴森的松林。久远的古墓。隐约的碑文。摇曳的荒草。坚固的石门。玄妙的开掘。如雨的弩箭。杀人的木偶。恐怖的悬棺。眩目的珠宝。无尽的黄沙……这所有的一切,都令人充满想像,把人带回那个黑暗、恐怖、诡异的唐朝之夜。顺便说一句,在开启第一道被铁汁封堵的墓门时,盗墓者用呈酸性的粪液进行浇灌,引起化学反应,进行腐蚀,从而开启大门,可谓深得科学知识。


  在中国古代,盗墓寻宝事件层出不穷。其中,有两个高潮期,第一是东汉末年到魏晋六朝这段时期,第二是唐朝中期到五代十国时期。在三国时期,盗墓猖獗,曹操也加入这支大军,为此还设置了“摸金校尉”这样专门负责盗墓工作的职位。在五代十国时期,出现了中国历史上头号盗墓贼——军阀温韬。温韬在坐镇关中时,把唐朝皇帝的陵墓盗了个遍。这位大哥不像一般盗墓贼一样,在月黑风高之夜偷偷摸摸地去“盗墓”,而是亲自带队于大白天浩浩荡荡地去“开墓”。按照《新五代史》记载:“(温)韬在镇七年,唐诸陵在其境内者,悉发掘之,取其所藏金宝。而昭陵最固,(温)韬从埏道下,见宫室制度闳丽,不异人间。中为正寝,东西厢列石床,床上石函中为铁匣,悉藏前世图书。钟、王纸墨、笔迹如新。韬悉取之,遂传民间。惟乾陵,风雨不可发。”也就是说,除了唐高宗和武则天的乾陵外,关中的唐朝十七个皇帝的陵墓,都被温韬扫荡了。


  当然,从文化和考古角度去看,盗墓是别具意义的:西晋太康元年即公元280年,河南汲县人不准挖盗战国时期的魏襄王古墓,发现了一堆写有文字古竹简,当时朝廷非常重视这一文化发现,晋武帝司马炎命令当时的重臣荀勗﹑和峤对古竹简进行研究,最后整理出《竹书纪年》十三篇,上古三代和春秋战国的第一手珍贵历史资料从自大白人间。而温韬盗掘唐天子陵墓后,使得东晋王羲之、王献之的书法真迹被后人有幸目睹——但著名的《兰亭集序》也许是个例外,是被温韬从李世民的昭陵里挖了出来而失落,还是依旧被埋藏在地下,至今仍是中国盗墓史和考古史上大的谜团。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1:32:32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做梦
(这个故事不是《酉阳杂俎》里面的,但是我觉得很有趣)

白行简写了这么个故事: 


武则天时代,大臣刘幽求一日夜归,路过离家十余里的一个佛堂,突听里面歌笑欢畅。刘俯身偷窥,发现堂上有数十人环绕共食。


随后,奇异的事情出现了:在这几十人中,竟然有她的妻子。妻子不时说笑,面色从容。


刘幽求大为愕然,欲进佛堂,但不得入,遂向佛堂里投掷瓦块,里面的人于是一哄而散。这时候,刘才得以带随从闯入,但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刘于惊异中归家,其妻刚在睡梦中醒来,无意间或告诉刘,她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与数十人共游一寺,皆不相识,后会餐于佛堂中,但被人搅了饭局。


刘细问之,其妻回答:不知道是谁从外面往里投掷瓦块,随后便从梦中惊醒了。我们可以设想当时刘幽求的表情。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1:39:46 | 显示全部楼层

幻境迷羊

  
    
   《酉阳杂俎》所载下面一条故事,甚为奇幻,令人瞠目:
  

   成都有坊正张和,时蜀郡有豪家子,富拟卓、郑,蜀之名姝,无不毕致。每按图求丽,媒盈其门,常恨无可意者。或言:“坊正张和,大侠也。幽房闺稚,无不知之,盍以诚投乎?”豪家子乃具金帛,夜诣其居,具告所欲,张欣然许之。


异日,谒豪家子,偕出西郭一舍,入废兰若。有大像岿然,与豪家子升像之座。坊正引手扪拂乳,揭之,乳坏成穴如碗,即挺身入穴,因拽豪家子臂,不觉同在穴中。道行十数步,忽睹高门崇墉,状如州县。坊正叩门五六,有九髻婉童启迎,拜曰:“主人望翁来久矣。”


有顷,主人出,紫衣贝带,侍者十余,见坊正甚谨。坊正指豪家子曰:“此少君子也,汝可善待之,予有切事须返。”不坐而去,言已,失坊正所在。豪家子心异之,不敢问。主人延于堂中,珠玑缇绣,罗列满目。又有琼杯,陆海备陈。饮彻,命引进妓数四,支鬟撩鬓,缥若神仙。其舞杯闪球之令,悉新而多思。


有金器容数升,云擎鲸口,钿以珠粒。豪家子不识,问之,主人笑曰:“此次皿也,本拟伯雅。”豪家子竟不解。至三更,主人忽顾妓曰:“无废欢笑,予暂有所适。”揖客而退,骑从如州牧,列烛而出。


豪家子因私于墙隅妓中,年差暮者遽就,谓曰:“嗟乎,君何以至是?我辈早为所掠,醉其幻术,归路永绝。君若要归,第取我教。”


授以七尺白练,戒曰:“可执此,候主人归,诈祈事设拜,主人必答拜,因以练蒙其头。”将曙,主人还,豪家子如其教。


主人投地乞命,曰:“死妪负心,终败吾事。今不复居此。”乃驰去。所教妓即共豪家子居。二年,忽思归,妓亦不留,大设酒乐饯之。


饮既阑,妓自持锸开东墙一穴,亦如佛乳,推豪家子于墙外,乃长安东墙堵下。遂乞食,方达蜀,其家失已多年,意其异物,道其初始信。贞元初事。
  

   唐德宗贞元初年,四川成都有一富豪,家中颇有资产,其家有一公子,尚未婚娶,可以想像攀高枝的姑娘们该有多少,但无有一人叫该公子满意。这时候,有人向公子介绍了一个人物:“我们成都有一街道办事处官员,名叫张和,实乃大侠,无所不知,颇有些本领,哪怕这幽房闺稚之事,也很是精通,何不请他帮忙,寻一称心丽人?”


  公子大悦,连夜置备金帛前去拜访张和,后者欣然许之。转天,张和拉着公子出城,行于荒野。公子问张和去哪儿,后者笑而不答,后来说:“跟我走便是了。”遂到一废弃古老的寺院,里面大殿上有一座满是尘土的佛像,张和也不说话,拉着公子爬至佛像身上,随后摸其乳,揭开一洞,还没等公子明白过来,就被张和拉着钻了进去。进得佛像身内,公子初觉得狭窄昏暗,走了十多步,渐觉宽广明亮,后遇一门楼。于是张和叩门,不一会儿,里面有人出迎,拜道:“主人已经等待您多时了。”随后将二人引入门中,逢其主人,身着紫衣,周围有侍者十余人,见到张和后甚为恭敬。张和指着公子说:“这是一翩翩君子,望主人善待,我现在还有急事,需要先回去。”说罢,转眼间,张和便消失不见了,公子感到怪异,但一时又不敢问些什么。

  那主人遂于堂中设置宴席,款待公子。吃了一会儿,有歌妓多人,鱼贯而入,搔手弄姿,性感多情。其间,歌妓起曼舞、抛绣球,以为行酒令,样式新颖,让公子觉得十分好玩。众人中,有一少妇般的歌妓,不时向公子投来一瞥,但见此人,面容随已经不是二八少女,但半老徐娘,气质不同寻常,别有一番熟女的气韵。公子连看几眼,觉得有些意乱情迷,无意间,他看见案上有一种怪异的金制器皿,口很大,上面雕刻着古怪的花纹,镶满名贵的宝石,随口问其为何物,主人笑道:“这是我这儿的二等器皿,是仿造伯雅造成的。”
  
“伯雅?”公子不知其意。环望四周,帷幄低垂,突觉阴森,“请问主人,您是……”

  主人笑而不答,始终与公子保持着一大段距离。夜宴至夜里三更,主人忽对公子和诸歌妓说:“你们接着玩,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随后告退,外面的侍从列烛而去,其排场一如州牧级别。望着主人鬼魅一般离去,公子突然感到一阵局促不安,去墙边撒尿时,正尿着,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正是那少妇一般的歌妓,她对公子说:“我见你很善良,却为什么也被掠到这儿呢?”

  公子说:“掠到这儿?”

  歌妓说:“你也是跟张和来的吧?”

  公子说:“是哦!”

  歌妓说:“那张和,名为街道办事处官员,实在是个邪恶之人,善于幻术,我等就是中其幻术,被掠到这儿,已经多年,现在归路永绝。你是新来,身上还有阳气,如果要想回去,还有希望。

  公子大惊,问:“有什么办法?”

  歌妓说:“我给你七尺白绫,以候主人,然后谎称拜谢,得以近主人之身,随后以白绫蒙其头,事即成功!”

  天色将亮,主人回来,依旧入座,公子依歌妓之言,蒙那主人之头,其人果然大恐,大呼饶命,又道:“何人负我?坏我大事!以后再不能居住于此了!”说罢,挣扎着奔出门,飞驰而去。

  后面的故事,稍微出乎我们的意料,公子并未离去,而是与那少妇歌妓过上了日子。一晃便是两年。其间又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二年过后,公子思念家人,真的想回去了,那少妇歌妓亦不挽留,为其饯行,吃喝完毕,她亲自持铁锤在东墙上开一洞穴,形状一如公子来时的佛乳。公子探头外望,还没等定睛,便被身后的手推出了墙。

  公子坐在地上,越发茫然,一抬头,远远望见前面的城墙上写“长安”二字。他不能明白自己这诡异的经历:竟然来到了长安。他在长安并无亲朋,只好一路乞讨,回到成都。相见家人后,他只觉得自己才离家一日,但家人却告诉他他已经失踪多年。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有一些谜团,我们永远无法解开了:从荒废寺院的佛像入得一个幻异世界,这本身令人称奇。

更使我们不解的是,那张和究竟是个什么人?

那幻异世界中的主人又是什么人?

为什么称少妇歌妓“坏其大事”?

二人究竟谁是劫持公子的主谋?

那主人为什么怕白绫蒙头,而那张和将公子骗入佛像内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那上岁数的歌妓又是谁?

那幻异世界又是个什么所在?

怎么当公子出来时,发现竟是长安?

从成都到长安,那废弃寺院中的诡异的佛像的身体中,有如此遥远的距离?

这些谜团随着我们的阅读,永远地封尘在那诡异的迷境之旅中了。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1:58: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心点 于 2009-7-6 22:59 编辑

(这一篇,真是没有想到著名的画家吴道子是这样的一个人

地狱变
  
  唐朝时,除了武宗皇帝于会昌年间一度灭佛外,其余时期佛教都非常盛行。


作为佛画技术特别发达的时代,唐朝时的很多著名画家本身也是佛教画家,比如阎立本、吴道子、王维、卢楞伽等人,至于周昉、张萱、韩干、张璪等以画仕女、骏马、松石著称的大家,也经常在寺院里作佛画。


当时,佛画呈现出世俗化的特点,比如寺院中的释梵天女,就是著名歌妓小小的写真。说到佛画,主要包括卷画和壁画,其中又以壁画为主。段成式本人即信奉佛教,在长安为官时,游遍各寺院,与寺院里的高僧关系甚佳。


在《酉阳杂俎》中,他记述了长安诸寺壁画的情况,所留资料特别之珍贵。此外还披露了不少隐秘的故事,其中一则被尘封在历史深处的隐秘旧闻是:


著名画家吴道子,招募刺客刺杀年轻有为的新锐画家皇甫轸的事件:
  
  
  常乐坊赵景公寺,隋开皇三年置,本曰弘善寺,十八年改焉。南中三门里东壁上,吴道玄白画《地狱变》,笔力劲怒,变状阴怪,睹之不觉毛戴,吴画中得意处。又,宣阳坊净域寺,本太穆皇后宅。寺僧云:“三阶院门外,是神尧皇帝射孔雀处。禅院门内外,《游目记》云王昭隐画。门西里面和修吉龙王,有灵。门内之西,火目药叉及北方天王,甚奇猛。门东里面贤门也,野叉部落。鬼首上蟠蛇,汗烟可惧。东廊,树石险怪,高僧亦怪。西廊,万寿菩萨。院门里面南壁,皇甫轸画鬼神及雕形,势若脱。轸与吴道玄同时,吴以其艺逼己,
募人杀之。
  
  
  按照段成式只言片语的记载,我们可以试着推测一下这个故事:

  这一天午后,吴道子老师正在长安最大的红灯区平康坊的一个酒楼喝酒。

平康坊是长安歌妓聚集的地方,坊内有名寺菩提寺,据说是吴道子留下画壁最多的寺院:食堂前东壁上画有《色偈变》和《礼骨仙人图》,画技精湛,“天衣飞扬,满壁风动”;佛殿内槽后壁上,画有《消灾经》,树石古险,令人称奇;佛殿内槽东壁上,画的则是《维摩变》,亦不落俗套。这座寺院之所以吸引吴道子,一是因为它坐落在平康坊,附近多娱乐场所;二是因为这里的主持深知吴道子的嗜好,总是在两廊下陈列美酒百坛,以吸引其到来。

但值得一提的是,平康坊菩提寺内虽然留下吴道子的画迹最多,但是却没留下其一生中最杰出的作品。

  吴道子最杰出的作品正在平康坊的这家酒楼上悄然地酝酿,只是吴本人并不知晓。

此时,他对面坐的是自己的徒弟王耐儿。在此之前,好不容易寻着吴道子的王耐儿说:“不是弟子着急,是宁王着急。前几天宁王到常乐坊赵景公寺看您创作的进展,发现壁上空无一笔。而三天后,宁王是要陪皇帝陛下参观该寺的。”

  “我心中自是有数……”半醉中的吴道子心中暗自嘀咕,这几天光在平康坊买醉,一时竟忘记了宁王令其作画的事儿。

  “另外,有件事不得不跟您说一下,由于这几天都找不到,宁王很是着急,所以已经邀请皇甫轸在西壁上另作《地狱变》……”王耐儿道。

  “皇甫轸?!”这下吴道子的酒全醒了,他彻底想起来了:半个月前,绘画爱好者、皇帝的哥哥——宁王,确实亲口跟他交代过此事,要他在常乐坊赵景公寺南中三门的东壁上绘一幅《地狱变》,不过当时并没说皇帝要参观。现在,听徒弟说又请来了皇甫轸与他同绘《地狱变》,这实在叫人烦恼。

这个皇甫轸他是知道的,是长安最近冒出的画坛新星,由于技艺精湛,年轻且帅,很是具有人气,甚至有人预言:不出几年,此子当为领一代风骚者。

  吴道子自言自语地说:“三天后?时间似还可待……”

  王耐儿吃惊地望着吴道子。

他自是知道,《地狱变》为佛教题材,画面内容为厉鬼诸魔、刀山火海,以警示人们在生前积德向善,否则死后当下地狱,受尽折磨,该题材鬼怪形状诸多,展现的是地狱阴森恐怖的场景,所以甚为难画。

即使是有经验的画师,从构思、起稿、勾描,再到上色、完工,至少也需要十来天的时间,而吴道子只说三日后能完工,莫不是在说醉话?

  我们只说吴道子。转天晚上,他坐在赵景公寺南中三门东壁旁的禅房里,陷入了巨大的迷思中。

赵景公寺在当时算不上是长安名顶级的寺院,大约只排在中游位置吧,在吴道子到来前,关于该寺最有名的新闻是:其寺前街有一古井,俗称八角井,其水甚甜。

唐中宗年间,安乐公主路过于此,叫侍女以金碗于该井取水,碗坠而不出,一个多月后,竟现于长安城外的渭河。

据说后来到了唐宪宗元和年间,又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

为了使寺院能够上水平,得到香客们的光顾,主持花重金请来了吴道子为其画壁。


  但是,自从昨天下午奔回赵景公寺到现在,一天半过去了,吴老师站在东壁面前,感到灵感枯竭,竟然一笔也没画出来。这让一直守侯在身边的徒弟王耐儿以及负责上色的画工们感到十分奇怪,往日吴道子可不是这样的:不久前,吴道子在崇仁坊资圣寺,于深夜秉烛醉画《维摩变》,一夜而成,震惊长安。可是现在呢,师父似乎光在壁下愣神了。

白天的时候,吴道子听到西壁一侧,人声喧闹,知道那皇甫轸正在作画,他本想过去看看,但双脚最终还是被一种强烈的自尊和嫉妒束缚住。午餐时,一身白衣的皇甫轸前来拜见,面对年轻的皇甫,身着黑袍的吴道子、连鬓胡子的吴道子第一次感觉自己老了。这一年他整整五十岁了。

说起皇甫轸,他出身寒微,但极富绘画天分,又肯下功夫,所以上升势头很快,其成名作是一年前绘于宣阳坊净域寺南壁上的《鬼神图》,他画的鬼神甚为逼真,“势若脱壁”,引得众贵族和香客参观,帮助该寺挣得大量施舍的金银。

在此之前,该寺因有蛇妖作祟的消息已使得其香火很是冷清了。皇甫轸在该寺作画后,使得其香火重新旺盛起来。在此之前,长安各寺院的竞争已经达到白热化程度。

京西持国寺为了招引香火,声称他们砍伐寺前槐树时发现奇事,每一片木头上都有一名佛教天王的形像。尽管人们指责是假新闻,但该寺还是火了一把。


  与卷画比起来,吴道子还是更爱于寺院作壁画的,面对偌大的墙壁,信笔而就,无拘无束。他往往往不打底稿,一气呵成。每逢此时,观者如云,成为长安盛事。几年下来,从洛阳到长安,众多名寺中都留下了吴体画迹,计作壁画三百余面。但现在,他感到一种危机。

事实上,两个月前,在光宅坊光宅寺的曼殊院作画《变形三魔女》时,他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当时,皇甫轸在菩提寺刚画完一面《净土变》,引起很大轰动,平康坊的歌妓纷纷停业而拥向菩提寺,为得是一睹帅气的皇甫才子和他绝佳的作品。这样的场景在长安还是第一次。

得到这个消息时,吴道子很是伤感。而现在,年轻且才华横溢的皇甫轸就在寺院的西壁作画,与他同寺PK,爱穿白衣的皇甫后生仿佛一堵风动的墙壁,压得吴道子喘不过气来……他的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一个刺客的形象。


  我们都知道,唐朝开元时期的大画家吴道子无所不精,尤其以画神鬼佛怪著称。早些年间他的生活是很不如意的:幼时丧失父,生活贫寒,曾在洛阳跟书法家张旭、贺知章学狂草,半途而废。学书法不成,改学绘画。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次改行是非常正确的。几年过后,他画技已精,但仍无名声。加上仕途渺茫,依旧搞得吴道子很郁闷。正在这时候,一位朋友给他出主意:何不去长安碰碰运气?


  “去长安?”吴道子迷惑地问。


  “是啊,你没听说过吗,文艺青年要想成名,都得去长安混!”朋友告诉他。


  在吴道子决定招募刺客刺杀后生皇甫轸时,是否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呢?每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当年吴道子来到了长安后,果不其然,没两年便名满京师了,与仕女画第一高手张萱并称长安画坛的双子星座。如果说张萱为人谦和,对于贵族妇女绘画的要求每每必应;那么成名后的吴道子就比较傲慢了,他要的出场费很高,他觉得这是对他早年困顿生活的回报,而且从不肯轻易为当朝大臣作画,以致气跑了几位宰相,甚至包括张九龄这样的角色。


  我们回到赵景公寺。在第三天,吴道子面对墙壁,依旧无从入笔。在他茫然之际得到了刺客得手的消息,他一时间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一种深深的永远也无法消除的罪恶感像魔鬼的影子一样笼罩了他。这天晚上,他在月光下一次次地问自己,他不是要画《地狱变》吗,而这一题材不正是劝人向善以免死后下地狱而遭受煎熬吗?可他又做了些什么?刺客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皇甫轸是在长安城外的曲江参加一个夜宴时被刺于夏夜的花丛中的。吴道子仿佛看到皇甫轸白衣溅血,那血渐渐地与夜晚的芙蓉花色融为一体,那么艳丽……吴道子狂叫一声,响彻幽深的赵景公寺。


  转天上午,玄宗皇帝就要和他的哥哥宁王游览该寺了。而正是在前一天晚上,在悔恨的心情下,吴道子画出了他绘画生涯中最重要也是最杰出的作品:《地狱变》。

一百多年后,段成式参观赵景公寺亲睹该作品,感慨不已,留句如下:“惨淡十堵内,吴生纵狂迹!风云将逼人,鬼神如脱壁……”

吴道子的《地狱变》并未上色,而只是白描勾勒的作品,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得知画面究竟是怎样的了,但我们可以通过以下事实,想像画面上的地狱厉鬼的形貌和被厉鬼锁拿的新死之人的表情:

玄宗皇帝和他的哥哥宁王观看完《地狱变》后,均惊恐不已,寒毛倒竖,很快即离开该寺。随后,赵景公寺迎来了它的辉煌时代:

因这《地狱变》,使得前来烧香施舍的长安士民络绎不绝,他们在吴道子的画中晓得了地狱之可怕,前来施舍金钱为的是死后不坠入这恐怖的幽冥遭受煎熬;而很多整日杀生的屠夫渔户,看到那壁画之后也为之改行了。


  在万众拥向常乐坊赵景公寺参观《地狱变》的时候,年过半百的吴道子一人出了长安城,脱去了他平时喜欢穿的黑袍,裸体躺在曲江边的草地上,让炽热的阳光曝晒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想必也包括那灵魂的角落。

  一时间,吴道子泪如雨下。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2: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神行太保



你相信一个人只借助于脚力便能日行八百里吗?如果相信,你要读下去;如果不相信,你更要顺着<酉阳杂俎>里的这个故事读下去:
  
  元和末,盐城脚力张俨,递牒入京。至宋州,遇一人,因求为伴。其入朝宿郑州,因谓张曰:“君受我料理,可倍行数百。”乃掘二小坑,深五六寸,令张背立,垂足坑口,针其两足。张初不知痛,又自膝下至骭,再三捋之,黑血满坑中。张大觉举足轻捷,才午至汴。复要于陕州宿,张辞力不能。又曰:“君可暂卸膝盖骨,且无所苦,当日行八百里。”张惧,辞之。其人亦不强,乃曰:“我有事,须暮及陕。”遂去,行如飞,顷刻不见。
  
  这样说吧,唐宪宗元和末年,盐城有一名快递员叫作张俨,曾接了个活儿,送文牒去首都长安。大约因天气不佳,误了些路程。及至宋州地界,张俨遇到一个人,面貌古异,求结伴同行。至郑州时,张俨计算时日,日期迟迟,估计不能准时到达长安了。那人见张俨忧愁,于是说道:“莫郁闷,只要听我的,可令你日行数百里。”


  说罢,那人挖了两个小坑,不是很深,只有五六寸吧,叫张俨背对着坑,脚跟悬于坑口,然后取出一枚银针,轻扎张俨两脚上的穴位。奇怪的是,张俨并未觉得疼痛。随后,那人又自膝盖以下,再三地捋张俨的小腿,渐渐有黑血自针孔中流出,滴满坑中。

  这时候,那人叫张俨走走看。张俨只觉得迈步如飞,双脚甚为轻捷,吃惊不小,问其因由,那人笑而不语。如此行路,至中午时候就抵达汴州了。在城外路边的小店里,二人吃了点东西,那人对张俨说,今晚我们必须赶到陕州住宿!张俨表示那实在太远了,自己一定赶不到。

  那人又说:“没关系,我可以暂时把你的膝盖骨卸下来,不会让你觉得疼,这样的话可以日行八百里!保证你在短时间内到达陕州。”

  现在,我们自是可以想像当时张俨恐惧的模样,总之有点打死也不卸的意思。那人也不勉强,说:“随便吧!我还有事,必须今天傍晚时分到达陕州,所以只能先行告辞了。”说罢,那人出得店去,其行如飞,双脚似离地面,顷刻间便消失在唐朝午后的寂静中了。

  故事在张俨渐渐张大的嘴巴下,结束了。

  不管你相信与否,故事中异人的身影都会久久地闪跃于我们的面前,使人难以忘怀。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事超出我们日常经验的范围?有多少人在我们想像力能够抵达的边界之外?

故事中的那个异人,像个神奇的外科大夫,在取针滴血后,使张俨腿脚轻便而不觉累,日行数百里;当然,要想达到顶级水平,如其所说,还需要动一个大点的手术:暂时卸掉膝盖骨。

我们感到不可思议,并总会顺着想下去:那异人又是谁呢?故事的奇幻色彩浓重如此。

不过,我们也不会感到特别陌生,因为你可以想一下《水浒传》里“神行太保”戴宗。

戴宗日行八百里,靠的是脚上拴一对“甲马”,以其为奔飞器具。“甲马”什么样子,又如何使用,施耐庵写得不甚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在写《水浒传》,塑造戴宗这一形象时,直接受到了《酉阳杂俎》的影响。

联系到《灰姑娘》、《西游记》和《八仙过海》等作品中的人物,也皆可在《酉阳杂俎》中找到原型,若说该书为后世名著之祖,倒也不怎么过分啦!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2: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郎巾


《酉阳杂俎》中提到了一件神奇的东西:郎巾。若如段成式所言,那么现在它可被放在刑事侦破上了:


  予幼时,尝见说郎巾,谓狼之筋也。武宗四年,官市郎巾。予夜会客,悉不知郎巾何物,亦有疑是狼筋者。坐老僧泰贤云:“泾帅段宅在昭国坊,尝失银器十余事。贫道时为沙弥,每随师出入段公宅,段因令贫道以钱一千诣西市贾胡求郎巾。出至修竹南街金吾铺,偶问官健朱秀,秀答曰:‘甚易得,但人不识耳。’遂于古培摘出三枚,如巨虫,两头光,带黄色。得,即令集奴婢环庭炙之。虫栗蠕动,有一女奴脸唇动,诘之,果窃器而欲逃者。”

  段成式自述:在其小时候曾听人说过郎巾,即狼之筋。在唐朝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市场上见不到这种东西,直到唐武宗会昌四年才有郎巾出售。

一天晚上,段成式会客,谈到郎巾时,在座诸人多不知其为何物,后有人怀疑是狼之筋,但依旧不知道其物的功能。这时候,在座的高僧泰贤讲述了一段往事:

  泾帅段宅在长安昭国坊,这里的段公不知是谁,总之他家曾丢失银器十余件。

据分析,应是奴婢所为。但具体是谁,不得而知。当时,泰贤还是小沙弥,每每与其师出入段家,段公为了破案,令他带着一千钱去西市胡商那求购郎巾,嘱咐其物不易买到,要多跑几家。

在路上,泰贤一直在想郎巾与破案有什么关系?到了修竹南街的一家店铺,泰贤问老板有没有郎巾,后者回答有呀。

泰贤说,很容易买到哦!老板说,是的,但只是人们不识此宝,不知道它的妙用。遂取郎巾卖与泰贤,其形如巨虫,两头光,呈黄色。

  回去后,泰贤将郎巾交给段公。段公将奴婢招集于庭院中。随后,用火熏烤那郎巾,见其如虫一般蠕动,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

不一会儿,众奴婢中有一丫鬟,脸上的肌肉、嘴唇以及手脚便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遂诘问该女,正是窃得银器而欲逃者。

  郎巾相当于现在的测谎器吧?只是不用你回答问题,只需要将其熏烤就可以了。

在《酉阳杂俎》中,段成式还曾写下这样一段话:“狼,大如狗,苍色,作声诸窍皆沸。中筋大如鸭卵,有犯盗者,薰之,当令手挛缩。”有点意思。

  后来,清代袁枚作《子不语》,也记载了郎巾:

“蓝府有狼筋一条,凡家中失物,烧之,则偷者手足皆颤。有女公子失金钗一只,不知谁偷,乃齐奴婢姏姆数十人,取筋烧之。数十人神气平善,了无他异,但见房门布帘闪颤不已。揭视之,钗挂其上,盖女公子走过时,钗为帘所勾留耳。”

  在这里,没有人偷盗,只是那钗为帘子所钩挂。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3:00:22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就先贴这么多了,还在看,以后看到好的再接着贴。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6 23: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心点 于 2009-7-7 00:17 编辑

看到一个有意思的,再发一贴。这个故事感觉言情小说的要素都聚齐了,帅哥,抢亲,宿命。有点点像希腊神话最后一个故事,关于爱神丘比特的爱情故事。

夜叉的爱



下面的故事,是段成式采访同时代的博士丘濡而得到的。唐朝时,朝廷设有太学博士、国子博士等职位,下面又设有州府一级的博士,能当上博士的都是些特别精通于相关知识和技艺的人。本故事中的丘濡,不知是哪类博士。在《酉阳杂俎》中,这个故事是这样叙述的:

  
  
  博士丘濡说,汝州旁县,五十年前,村人失其女。数岁忽自归,言初被物寐中牵去,倏止一处,及明,乃在古塔中。见美丈夫,谓曰:“我天人,分合得汝为妻。自有年限,勿生疑惧。”且戒其不窥外也。日两返,下取食,有时炙饵犹热。经年,女伺其去,窃窥之,见其腾空如飞,火发蓝肤,磔磔耳如驴焉。至地乃复人矣,惊怖汗洽。其物返,觉曰:“尔固窥我,我实夜叉,与尔有缘,终不害尔。”女素惠,谢曰:“我既为君妻,岂有恶乎?君既灵异,何不居人间,使我时见父母乎?”其物言:“我辈罪业,或与人杂处,则疫疠作。今形迹已露,任公踪观,不久当尔归也。”其塔去人居止甚近,女常下视,其物在空中不能化形,至地方与人杂。或有白衣尘中者,其物敛手侧避。或见枕其头唾其面者,行人悉若不见。及归,女问之:“向见君街中有敬之者,有戏狎之者,何也?”物笑曰:“世有吃牛肉者,予得而欺之。或遇忠直孝养,释道守戒律、法箓者,吾误犯之,当为天戮。”又经年,忽悲泣语女:“缘已尽,候风雨送尔归。”因授一青石,大如鸡卵,言至家可磨此服之,能下毒气。一夕风雷,其物遽持女曰:“可去矣。”如释氏言屈伸臂顷,已至其家,坠之庭中。其母因磨石饮之,下物如青泥斗余。

  
  
  故事发生在汝州旁县,该县有一村,五十年前,该村有村民丢掉一个女孩,几年后该女返回,追忆往事如下:


一日夜里,她正在睡眠,被一只大手从床上掠去,飞至一古塔中,见一美男,对她说:“我非人间之物,今得你为妻,但有年限,所以你不要害怕。”


每天,那美男下塔两次取饭,有时带回来的饭还是热的。他警告那女孩,老老实实地塔里呆着,不要往外窥视。就这样,女孩在幽暗高耸的塔中生活了一年的时间。


有一天,美男又下塔而去,女孩禁不住偷窥,见他腾空而飞,在空中的模样却不再是美男,而是赤发蓝肤,两耳竖起如驴,面目狰狞。女孩大恐,见他落在地面后才恢复美男人形。


后来,那怪物返回塔上,说:“你今天偷窥我了,对吧?那就实话告诉你,我原本是夜叉,因与你有缘,所以才将你劫持到这里,你也看到了,这一年来我也没有害你。”


聪明的女孩接话道:“我现在是你妻子,自然不会厌恶你,我所不理解的是,你既有法力,为什么不带我居住于地上人间,而把我搁在这高耸入云的暗塔中?如果居于人间,我还能时不时地见到我父母。”


夜叉说:“我身上有罪业,如与凡人杂居,定会引发瘟疫。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原形了,我的行踪也就不对你保密了。不久后,我会送你回家的。”


他们所呆的那座高塔,离一个小镇很近,每次夜叉离去,女孩都好奇地观察,她发现那夜叉在空中不能变形,只有双脚落地,才可化为美男。


有一天,女孩看到夜叉化作美男行于小镇上,有白衣居士过往,夜叉就垂手而立,一副恭敬的样子;又遇屠户模样的汉子,夜叉就张口唾弃,但无论是居士还是屠户,都似乎看不到夜叉。等夜叉归来,好奇的女孩又问:“你在大街上行走,为什么尊敬一些人而欺负另一些人呢?”


夜叉道:“我欺负的那些人,都是屠户或者喜欢吃牛肉的;我所尊敬的,都是忠义之士或佛教信徒。如果我冒犯他们,会遭上天杀戮的。”又过了一年,夜叉突然哭泣着对女孩说:“你们缘分已尽,等风雨之夜,我会送你回家的。”说罢,夜叉取出一块鸡蛋大的青色石头,告诉女孩,到家后可将其磨碎服下,以解毒气。


一天傍晚,风雷大震,夜叉说:“今天晚上我当送你回家。”遂负女孩飞出高塔,如佛经中描述的那样,胳膊一伸的工夫,女孩已被送回家,落于庭院中。女孩回头张望,再不见那夜叉的身影,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其父母见到失踪多年的女儿,自然大惊,听女孩将往事追忆完后,父母唏嘘不已,问:“你爱上他了?另外,你的气色怎么如此晦暗?”女孩忧伤不言,从怀中取出青石一块,叫母亲磨碎后饮下,后去厕所,排出一斗多的青泥样子的秽物,随后其气色才如人。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吗?不太好说。

  
  说到夜叉,自是佛教中的人物,相貌凶恐,为护法神之一,可分为地夜叉与天夜叉两大类,后者的特点是善于飞行,由此看来本故事中的夜叉当为天夜叉。后来夜叉中国化,在更多的时候成为了地狱厉鬼的代名词,甚至连手中拿的兵器都是铁叉。
 楼主| 心点 发表于 2009-7-7 20:17: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心点 于 2009-7-7 21:24 编辑

暗夜卖油人
  
  长安宣平坊为王公显贵集聚之所,在长安各坊区中赫赫有名。这个夏天,宣平坊出现了一件怪事:每到傍晚,在宣平坊坊口就会出现一个卖油人,其头硕大,皮肤甚白,言语不多,他所卖的油,不但鲜美,而且价格便宜,引得各豪门厨师的青睐。

  随后,又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夏夜,有一官人赴饭局回来,入得坊子深处,辗转街巷,其时夜已深,四周僻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戴着毡帽,赶着一头毛驴,驴身上驮着两个油桶,见官人一行后,并不躲避。如你们所想,这正是那个卖油人。官人的侍从上前呵斥,对方也不理会,侍从大怒,手搏卖油者,哪知其手刚碰到卖油者的脑袋,那脑袋就落地了,随后滚入旁边的一处大宅门。

  官人惊异,与侍从一起跃门而入,见那脑袋在一棵大槐树下消失了踪影。随后,官人征得该户人家的同意,对槐树进行挖掘。掘到数尺深,已见槐树之根,根旁有一只因害怕正在哆嗦的蛤蟆,它的身边有两个笔匣,里面尽是槐树的津液。在旁边,有一巨型白蘑菇,蘑菇盖已落。原来,那蛤蟆就是驴,笔匣就是油桶,而那白蘑菇就是卖油人。

  后来,当初吃其油者都病吐不已。

  故事虽小,却颇有趣味:遥远的唐朝,夜深的长安,可爱的怪物,在曲折的街巷间卖油归来。想必它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也喜欢过安康的日子,所以当被人发现时很是害怕。在《酉阳杂俎》中该故事记述如下:
  
  
京宣平坊,有官人夜归入曲,有卖油者张帽驱驴,驮桶不避,导者搏之,头随而落,遂遽入一大宅门。官人异之,随入,至大槐树下遂灭。因告其家,即掘之。深数尺,其树根枯,下有大虾蟆如叠,挟二笔錔,树溜津满其中也,及巨白菌如殿门浮沤钉,其盖已落。虾蟆即驴矣,笔錔乃油桶也,菌即其人也。里有沽其油者,月余,怪其油好而贱。及怪露,食者悉病呕泄。
  
  《酉阳杂俎》中有一些精怪,属植物,与那些鬼怪相比,它们并非凶煞模样,也比较老实,甚至为人欺负。
如唐时邓州有寺,寺中有僧智通,于冬夜打坐,有怪物摸入禅房,那怪物黑衣青面,大眼长嘴,见智通后合手相拜,很有礼貌。智通随口问:“你冷吗?可以烤烤火。”
那怪物便坐于厅中,在壁炉下烤火。智通不再搭理他,只顾念经。五更天后,那怪物竟在温暖的壁火下,闭着眼睛,张着大嘴巴,睡着了,不时发出鼾声。智通心生一念,用香匙点了些炭火,塞到怪物张着的嘴里。无论如何没这样办事的。
怪物被炭火烫醒,大叫着奔出厅堂。天亮后智通在后山上寻得一棵青色梧桐,正是该怪,遂将其烧毁。

在这里,和尚做得有些过分,毕竟人家没伤害你,而且还颇知礼仪,修炼到现在,大家都不容易,为什么非要将它弄死呢?

相比之下还是唐朝宰相郭震的做法更洒脱:郭震曾居于山中别墅,一日入夜后,在灯下夜读,突有巨脸现于灯影中。
郭震戎马一生,自无惧色,信笔于那脸上题诗如下:“久戍人偏老,长征马不肥。”那脸一红,顿时消失不见。

几天后,郭震闲步山中,偶见树上有白木耳一只,形大如斗,上面有诗两句,正是他当夜所题。在这里,郭震与木耳精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龙一 发表于 2009-7-7 22: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晚上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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